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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爆发

    “这是我家传的宝贝,我只偷偷给你看。”李霁打开掌心,露出一片月白的贝壳,“你信吗,它能变化人的外表。”

    “只给过你看,可别告诉别人。”李霁再三强调。

    “这么神奇?”陈潇哇哦。

    她递过贝壳:“你试试?”

    陈潇把它举起来,对着灯光打量:“我该怎么用?”

    “这……我,我不会。”李霁很是不好意思。

    李霁不会,陈潇只得自己摸索了。

    她一会儿把贝壳贴手背上,一会儿贴手臂上,一会儿贴颈上,恨不得全身上下试个遍,可惜引不出半点反应。想来李霁从小摸索到大都没摸索出个所以然来,陈潇摸索几小时哪能就发现什么了呢。

    “你家里人骗你的。”陈潇很确定。

    “才不是!”李霁有点生气了,她举起手,“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这是我爸亲手给我的,他也是这么发誓的!”

    陈潇被她严肃得庄重的样子感染了,决定坚信她的每一个字,她把贝壳交还给李霁:“那你可千万要保管好。”

    肌肤相触时陈潇愣了愣:“才刚入秋呢,李霁姐的手怎么是凉的?”

    “没有呀。”李霁也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温度,“是你有点烫吧。”

    陈潇噢了一声,倒也没放心上:“我今天还想走走。”

    她已经不甘寂寞地尝试下地好几天了,李霁劝不住,只能任由她扶着墙吃力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自己则胆战心惊地边上跟着,生怕她腿一软摔得伤上加伤。

    “你很急吗?”李霁终于忍不住问,“总是觉得……你好像急着要好起来赶去哪儿的样子。”

    “是,我有个朋友,我怕他担心,我答应过他会没事的。”

    “那你别走太远,像前几天那样走到楼道口就可以了。”李霁替她掖被子。

    “放心吧。放心。”陈潇不着痕迹地往下扒拉,再扒拉。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在往外冒汗,热得很,好像有股火在血管里流淌,随时要冲破皮肤烧起来,难受得陈潇整宿整宿睡不着。

    恢复意识后的一个月零八天,尝试走路后的第五天,陈潇发现自己终于能走得更远了,身上也没那么疼了,尽管还是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神经从脚掌痛到天灵盖,但能走得更远这件事让陈潇几乎蹦起来欢呼雀跃,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的话。

    “你忙去吧,李霁姐。”陈潇转过身冲李霁摆摆手,“去吧。我还想再走走。”

    李霁摇头,显然不放心。

    陈潇采取了每几步就回头赶一次人的策略,好说歹说才让李霁舍得去忙自己的事。陈潇扶着墙,一步一顿地下楼梯,她想她这次可以尽情地走了,累了就歇一会儿,歇好继续,她要走一整天,她要走出去,走到诊所外面看看,去体验好久不见的,踩在青草和泥土上的感觉。

    陈潇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她花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出这家小诊所的长廊,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汗流浃背地享受日光浴。

    不知不觉地陈潇睡着了。

    陈潇醒的时候差不多是黄昏,她用了几秒钟意识到这一点,一骨碌翻起来,连忙撑着地站好往回赶。

    完了完了。陈潇想。李霁姐是不是找不到我,要么怎么也不来找,这回准要被骂了。

    病房的门半掩着。

    陈潇的右眼皮跳了跳。

    尽管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诊所,但这的人少得让陈潇一度很疑惑,好像永远就那一两个护士,一两个医生,一两个病人。

    甚至现在一个也不剩了,一路上空荡荡。

    陈潇的手停在门把上。

    病房里很黑,窗帘拉的密不透风,也没有开灯,一个男人站在床边,陈潇要仔细看,才能看到从壮实的躯体边岔出来的,晃动的,少女细细的腿。

    陈潇推开门,手一伸,啪地打开灯。

    男人被忽然亮起的白炽灯光刺痛了眼睛,举起手挡了一阵,压着怒气回过身。

    陈潇站在门口,站得笔直。

    陈潇这才看见男人身后的李霁,她脸上都是泪,被男人的身体抵在病床栏杆前,整个人都在轻颤。男人的大手箍着她的下巴,连带捂着她的嘴,所以陈潇才没能听见她的哭声。

    “他妈的,”男人啐了一口,“你是谁?”

    “警察。”

    男人顿了顿:“吓唬我?”

    “特警A8145小组,隶属林郢门下,警察。”陈潇看着他的眼睛。

    对上陈潇目光的男人抖了抖,终于退缩了,他放开李霁,迈着哐当哐当的大步子从陈潇旁边越过。

    “你等着。”男人恨恨。

    陈潇一脚踢在门上,门发出一声巨响,严严实实关上了。

    “李霁,这是什么回事?”她问。

    在李霁哭得断断续续的陈述中陈潇明白了,那男人是个大户,有保护伞,他害死了李霁的双亲,吃了李霁的绝户,正要按着李霁的头让她成为自己的情妇。

    “你为什么不报警?”陈潇握住她的双臂。

    “没用的,没用的,我不敢……我,我不能反抗他……我害怕,我……”

    “你们为什么不抵抗啊,哪怕死也该试试!为什么就让他这么得逞了?”

    “我害怕,我害怕。”李霁握着陈潇的手腕软绵绵地往外推,却半点都推不动,她发着颤,突然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陈潇,你别吓我,我害怕,你好奇怪,你别吓我,好烫啊,别凶我,别凶我……好恐怖,你好恐怖……”

    陈潇愣了愣,松开手,才看见李霁被她握过的手臂上有发红的烫痕。

    陈潇咬咬牙,任李霁跌坐在墙角哭,她从抽屉里取出平时用来削水果的刀,别在扣子上,严严实实藏进衣服。

    陈潇转过身,准备打开门。

    李霁从后面扑上来,攥住她的衣摆,哭道:“陈潇!陈潇,你是不是要杀他,你不能杀他,我们会活不下去的,他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他不能。”陈潇掰开她的手,“你就在这等我回来。”

    “你要怎么杀他啊……你身上都是伤……你别去,你和我都会毁了的,忍忍就好了,忍忍肯定能过去的。”李霁每被掰开又能继续锲而不舍扯住自己。

    她大声地哭泣,小声地恳求陈潇不要冲动,她一直抱着陈潇的腿,陈潇觉得她就要给自己磕头了。

    “好,我不杀他。”陈潇握住李霁的手,“那我们逃出这里。现在就去火车站,你不要害怕,李霁姐,我带你去找个人,他很聪明,非常聪明,他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办的,好吗。”

    李霁痴痴傻傻地看着陈潇,用力点了点头。

    陈潇把窗帘拉开一条细缝往下望,医院大门外守着至少十个人,小门紧闭。她又去打开病房门,走廊倒是空荡荡的。陈潇把手掌贴在走廊的墙面,片刻,舔了舔牙根。

    “把你的那个贝壳给我。”陈潇伸出手,摊开在李霁面前。

    “什么……?”

    “给我啊。”

    李霁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病房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那片月白的贝壳递给陈潇。

    陈潇把它贴在脸上,仍然是行不通,她想到前几天折腾了这片贝壳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不再重试了,她把贝壳细薄的边缘抵在自己手背上,忽地一用力,贝壳整个塞进了皮肤下,镶进血rou里。

    李霁看着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死死捂住嘴才把尖叫压在喉咙里。

    “我试试。”陈潇安抚她,“不行再说,总有办法的。”

    陈潇的身上像流动着一层水,水纹荡漾,她的脸扭曲起来。好像就是李霁眨眼的一瞬间,站在她跟前的就已经是昨天走过病房外的那名穿白大褂的护士,只是护士的手仍然在滴血,白贝壳被血染成极绚烂的艳红色。

    “护士”从床头撕下一截床单,缠在手上,打了个结,再捋下袖子。说来奇妙,这个变出来的白大褂的袖子竟能遮住真正存在的白布。

    “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