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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是谁?”顾悠激动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声音干涩得可怕。老人垂下眼睛,看向窗外,像是在权衡着什么,又像是回忆过去。最后,等顾悠的耐心快要被耗光了的时候,他轻飘飘,又极其沉重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何金明。”顾悠僵在原地,险些当场倒抽一口冷气,看了老人很久,她才成功地找到自己的声音:“何金明,当时是什么职位?”“他?”老人语调中带着很浓的不屑,“明面上……是总建筑师,实际……就是个狗腿子。那大桥啊……就是他画的。”顾悠脑袋一晕,赶紧下意识地撑住椅子把手,呼吸有些困难。老人没发觉她脸色不好,继续道:“他那时候,还拿着……那图纸……来找我看过。钢悬臂桥,主跨度弄得长的哟,贪心到了极点。”“那……为什么总设计,后来成了薛国梁?”顾悠哑着嗓子,强撑着自己艰难地开口。老人鼻子喷气,哼声道:“还能……是什么?……名誉呗。”顾悠将信将疑,确认道:“您,您是说……薛国梁贪图虚名?”老人家瞥她一眼,仿佛她有多愚蠢似的,不耐道:“世界上……最长跨度的钢悬臂桥,你说……谁不想留名历史?”顾悠绝望地瘫软下去,脸色煞白地坐在椅子上,血液像凝固住了一样,丝毫动弹不得。她努力做着深呼吸,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半晌后,她才涩涩地发出声音:“那……桥梁的设计,是有问题的吧?”不然何金明为什么要想尽一切办法抹掉自己在项目中的存在。老人又瞥了她一眼,狡猾地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顾悠注视着老人,缓缓地点了点头,知道这是问不出什么了,所以她撑着精神道了谢,跟着离开了养老院。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当她稍微恢复一些思考能力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坐在薛璨东的客厅里了。他这会儿还在公司,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只觉得浑身发抖,头皮发麻,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她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这一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的话,那她所做的一切,意义在哪?她只能逼自己去压抑内心的恐惧,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现在所得到的线索上来。如果图纸是何金明画的,那薛璨东收到的那封邮件,多半也是他发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她继续查下去。这么想,逻辑貌似没问题。可她又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如果何金明是薛国梁的狗腿,那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他,岂不更好处理。何必发什么匿名邮件,做些小打小闹的动作呢。算算时间,上次在何昔家吃饭遇见他,到现在其实已经一个月了。他如果告诉了薛国梁,那他们一定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可薛国梁前天在公司碰见她的时候,还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根本没有任何不对。这基本可以说明,他对自己的情况应该是不知道的。这些所有的细节堆在一起,意味着两种可能性。一,何金明没有告诉薛国梁,想自己先处理。二,就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何金明一手cao作的。欺上瞒下,不顾任何道义,恶劣之极。顾悠静静地缩在沙发角落里,想控制住自己那不由自主的颤抖。因为她心里有了答案,而且这答案带着血。恐怖到可以把她整个人都吞没的地步。她一个人呆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灯光自动开启,她才如梦一般被惊醒。接着,她艰涩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决定快刀斩乱麻。翻到薛国梁的手机号时,她轻触了一下屏幕,通话请求便立即拨打了出去。☆、第41章薛国梁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有些不自在。因为对面的侄媳妇,实在过于严肃了。之前突然说有事要跟他谈一下,可来了之后,这眼神……却让他觉得有些锋利啊。“出什么事了吗?”他慈祥地问。顾悠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试图用最平静的声音开门见山:“十一年前江城的跨江大桥,真得是您设计的?”薛国梁眼睛瞪圆,嘴巴微张,浑身的血液开始乱窜,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是被这个轻轻的问句给惊呆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顾悠把他一切的反映都收进眼底,继续道:“何金明说,那大桥是他设计的。”薛国梁轻了下喉咙,脸色有些向猪肝红转变的趋势,他压住自己的所有疑问和情绪,粗声问她:“你问这个做什么?”顾悠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道:“因为当年事故的责任人顾学斌,是我父亲。”薛国梁又惊呆了,“你、你--”“我需要一个答案。”顾悠平静地打断他,等着他作出回答。其实自从她有机会接触到薛国梁以来,对他的性格已经有了些大概的了解。不然她也不会开始怀疑,父亲对这个人的描述到底是不是出现了偏差。薛国梁大概是没有什么才能的,家庭聚会上,看得出他举手投足间对自己大哥崇拜和模仿,当然还有他对薛老爷子的惧怕。这样一个人,结合薛璨东和全家人嘴里不经意间的描述,以及从徐海老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让她内心的倾向已经非常明显了。薛国梁消化了好久眼前接收到的这些劈头盖脸的震惊消息,半晌脸色才稍微有些好转,可仍旧有些便秘色,他再次清了下嗓子,看向顾悠的眼神有些难掩的愤怒:“你父亲实在是不应该啊。”顾悠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你父亲实在是太贪了!偷工减料到毫无分寸的地步,不然那桥能塌吗?”薛国梁满脸的痛心,他当年是多渴望靠这个拿奖啊!“我父亲说工程没有问题。”薛国梁气笑了,“工程怎么可能没问题,他哪个工程没有偷工减料?不然国家会判他有罪?”顾悠也笑了,“这是何金明说?”薛国梁叹息:“除了他,还有我们调查组的人。整个司法体系走了一圈,他怎么可能没有问题。质量检测报告我都看了。”“我父亲坚信桥梁的设计有问题,徐海前辈也说主跨度设计的过长了。”顾悠提出自己的质疑。薛国梁显然不相信她,拧眉道“小悠啊,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父亲……在里面怎么样了?你也多劝劝他,该放下就放下吧。犯了错就要自己承担,不要--”“我父亲已经过世了。”顾悠淡淡地打断他。薛国梁明显没预料到这个,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顾悠接着补充:“入狱两年后他就自杀了。不过命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