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英雄救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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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眉开眼笑，忙不迭收起那几张票子揣进挎兜，快步走到账台拎过来两瓶绿棒子。

    一脸笑意的老板努努嘴，特特压低声：“小伙子，甭碰那啤的，凉——把羊油都腻在肚子里了！咱爷们都喝这个！”

    被德艺双馨老艺术家的八卦shock到脑瓜子嗡嗡响的你，也没那个心思接话。囫囵个儿抡过来一个玻璃瓶，两下扭开铁皮盖，倒出来满满一杯后，梗着脖猛地闷了下去。

    你本是喝惯了各种干红香槟的舌头，第一次彻底泡在温吞吞的白酒里，竟没什么不适，反是觉得你一惯看不上的平民粮食酒层次异常温厚，一条热气顺喉而下，自上而下落进腹中，反激得丹田不断荡起融融暖意。

    你砸砸嘴，品出了些许回甘，当然还有一个不小的酒嗝儿。

    又从锅子里捞出一口青菜，压了压开始上涌的酒气，你忍不住想：怪道老头子无论是在发迹前还是花天酒地的现在，待客自饮首选都是汾酒。

    过去的你总觉得白酒穷酸又古板无趣，如今细细品来，竟也有些意外的妙处。

    “你又他妈不是雏儿，在我们哥们儿面前装什么清高啊？许他们动得，我们就动不得？！”

    陆续又吞了几杯的你，暗想今日这苦情戏码也算做足，正欲起身买单，却突然听得前方一阵桌椅碰撞声音，紧接着就是拔高了几度的吵嚷声，随后就是“啪啪”的玻璃碎裂声——应该是推拉之下，酒杯摔落的声。

    这阵异响真没引起什么关注——这种小破店，一晚上出现一两个喝多散德行的老爷们太正常了，但凡没影响到啃羊蝎子捞羊rou片，谁他妈管闲事儿啊！

    只有喝得微醉的你觑眼瞧了过去，只一眼，你就瞧着了一只茕白羸弱的的手腕，正被一个壮得像头牛似的秃头男人狠狠掐住举在半空中。你的视线顺着手腕向上梭巡，军绿色的棉袄——不就是你之前一直盯着的那人身上的穿着？

    一个皮衣男掐住了那人的手腕，另外那边的皮衣男似乎也在你看不到的位置，钳制着那人的动作。你盯着那人几次三番试图挣扎把手抽回而不得后，终于听到了一个钝钝的、在一众北方口音中显得特别的声线：“……不行，我……不走……手疼……放开……”

    离着有些距离，你也只听得到这么几个断断续续的字。一时情急，你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向着前面挤了过去。你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做，反正不是为了英雄救美。

    王茁后来总爱嘲笑你，原来早早就存了英雄救风尘的心，却总会被你心烦意乱地回怼：净他妈瞎扯，那时候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好不容易挤过推杯换盏的拥挤人群。你本意只想买单前绕远看一眼，今夜一直吸住你目光的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孰料就在你即将蹭到那桌时，皮衣男猛地起身向门外走去，那人旧绿色的细细一条也跟着被拽了起来。本就不情愿地身子因被大力牵扯，撞得桌角条凳乒砰作响。

    不知他是被拽得痛没了血色还是吓坏了，那人脸色雪白——是个男的——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突出的喉结、高耸的鼻骨，尽管这人白皙纤细、眉目清柔、发丝柔软，却依然能轻松做出性别判断，压根不存在什么雌雄莫辨的可能。

    你的潜意识压根没觉得遗憾或是可惜，身体反而比意识反应更快行动，极自然地就挡在了那人和皮衣男之间：“松手！没看出来人家不想跟你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