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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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做神还是做人,殷郊不是很再在意,他在意的是能不能和他所爱的人在一起。 —————— 07 质子们入朝歌后的第一年秋狝,开幕人牲祭天,以东西南北四大伯侯纳贡的奴隶为首,围绕圆形祭坛跪下,脖子被强制摁下卡在凹槽内,是随手可以捏断的脆弱。他们不久前或在马棚里清理粪便或在主人床头暖脚,此刻全然接受命运般袒露后颈,在权贵云淡风轻的目光中,弯曲佝偻的躯体是随意踩踏的草屑。 殷寿作为人皇次子,走下辇车亲自持鬼侯剑斩落奴隶头颅,“砰”地落入青铜器皿中,接连四声闷响。殷寿动作行云流水,手起剑落极为利索,人体血液反应不及,慢了半拍才从脖颈截断面喷涌而出,将器皿中的头颅染成一个个血球,泡发一张张麻木的脸。 人皇与长子殷启高坐在金辇,殷启毫无礼数地凑在父王耳边说冀州幺女如何美艳绝伦,小小年纪就落得楚楚动人,逗得人皇乐呵呵的,心想这有何难,作为殷商王朝的下属封地,听命纳贡一介女辈不过小事一桩。 二人未分一丝目光给归位的殷寿,全场至始至终都目光追随他的只有列阵打头的殷郊,他稚嫩脸蛋苍白一片,强撑着腹腔翻江倒海的恶心,笔直站立、英气逼人,可死人腐朽和献祭血池的气味久久萦绕在鼻尖。这是殷郊的选择,是他要面对的,世界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是血腥残忍的另一面。 剩余奴隶被驱赶着扑兔引狼,能活下来的可以解除枷锁恢复自由之身。这个环节崇应彪与姬发熟悉得很,血性少年带头冲锋,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要在殷郊面前一比高下的决心。 姬发持弓,崇应彪执剑,前者扬鞭抽马尚未落下,后者蹬出马靴的尖头铆钉刺向马腹,崇应彪的马匹嘶鸣几声像箭一般冲出去,遥遥领先,姬发紧随其后,破口大骂无耻之徒。 殷郊无意与他们竞争,照顾到坐骑闪电的脾性,他手指埋入浓密鬃毛顺着毛囊梳理,闪电不情不愿喷一声响鼻,竖起的耳朵和抖动的绒毛暴露了愉悦的小心思。 像个小孩一样,殷郊笑了笑,两枚酒窝印在左右两侧姜文焕和鄂顺的眼中,后很快恢复严肃,攥紧缰绳引导闪电向质子行径最为稀少的平原。那里常年群居着野狼,以袭击来往朝歌的平民为生,尸骨堆积得平原寸草不生,猎犬在冲天臭气中迷失了方向,还被野狼偷食了去。 王都派遣的骑士多次无功而返后,便歇了心思,只有王室相关成员曾接触过标记地点的巨大地图,告诫莫要接近。南鄂嫁女和东姜探亲时的两个晚辈听殷郊愤慨地描述过,他咬牙切齿时面颊软rourou鼓鼓的、粉圆粉圆的,一看就是被姜氏生养得极好,也正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殷郊不要有些冲动的念头。 小殷郊左手牵鄂顺、右手拉姜文焕齐齐躲在盛放地图的案桌后,四处张望没有外人后说出自己的宏伟计划:“我以后要跟着父亲从军,到时候我宰了那些狼崽子,你们来不来?”他眼睛亮亮的,满是希望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支持,天真的仿佛下一秒就化作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鄂顺话少但最先点头肯定殷郊的选择,反正殷郊去哪他就去哪。姜文焕不悦地握住殷郊的手,小巧细嫩的,完全想象不出离开这华贵滋养的小鸟盘旋在战场上空,会成为多少人的众矢之的,他无情戳破殷郊的英雄梦:“姑母不会让你进出军营的。” 殷郊不可置信地望着姜文焕,不明白对他百依百顺的表弟居然搬出母亲来压他,唇瓣开开合合、探出一点舌尖打湿了唇珠也搜刮不出一句泄愤的话,行动先于话语地甩开姜文焕的手,说:“我说到做到!”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母亲,不撞南墙不回头,谁也预料不到结局是头破血流。 姜文焕和鄂顺对视一眼,无言中回忆起当年地图上鲜为人知的野狼位置,不正是殷郊变道方向?刹那间二人冷汗如雨,殷郊将面对什么谁都不敢去想,当务之急是找到他。 他们达成一致快马加鞭,企图最快的速度追上殷郊,姜文焕颤抖指尖从怀中摸出姜氏予他的骨哨,以哨声为媒介召集东南西北四大阵营可信质子前往支援殷郊。 那哨声婉转,音色却清脆有力,由远及近无限绵延,大概是一个孩子的笑声远离了至亲,姜氏思念着殷郊做了几枚这样的骨哨,吹奏时她怀中永远都有长不大的骨rou,母亲柔软的胸膛是他的避风港。 长大的殷郊穿过树林再翻越一座小坡,便看见一小簇狼群戏弄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套着奴隶堪堪遮羞的布料,披头散发着狂奔。女人将孩子抱在胸前,她手腕镣铐连结在幼子脖颈,她小腿皮rou外翻,透过抓痕rou眼可见红白收缩的肌rou纤维,荒凉平原上一路星星点点的暗红血迹,可怜又可怖。 殷郊当机立断下马搭弓拉箭,快速瞄准狼群头狼,厚重盔甲难掩他舒展四肢的纤长健美,线条似优雅的豹,一瞬身姿与壁画上描绘的神兵重合。 他能否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大英雄?殷郊决心加入质子旅后常扪心自问,他骑射远不如姬发,定点射箭倒也能百发百中。箭矢脱离的转眼间钉死头狼在土地上,殷郊没想到得是愤怒充斥着狼群,使这帮畜生一改玩弄心态张口就咬住女人细痩的脚脖,扯下跟腱。 女人尖叫着倒下,被撕碎前主动将手臂送到灰狼口中,自断前臂喊着幼子快跑,另外对着殷郊方向咒骂着他听不懂的方言,大概是对他怨恨。怨恨权贵的假好心办了坏事,要是没有殷郊那一箭她一定能从狼的口中保护性命,不会硬生生舍弃胳膊,都是他的错! 可没有殷郊她真的能活吗?她被啃开脑子后再也没有机会思考这个问题了,听懂她话的幼子无脑要为母亲报仇,改变方向朝山坡上的殷郊跑去,身后追着三只脱离狼群的野狼。 殷郊误以为孩子是向他寻求庇护,紧急射杀了两只,刚想拔箭解决最后一只,被扑上来的孩子抱住裸露的手狠狠咬住,鲜血从他口中流出,殷郊还傻傻地不知所措。 是他做错什么了?在一旁的闪电高抬前蹄,准备踩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殷郊还是下意识用臂弯裹住孩子藏在身下,抬眼是一张利齿挂满腥臭碎rou的血盆大口,仅仅孩子干扰了他几个动作,恶狼就来到他们的面前,殷郊能做到的只有一动不动护着孩子。 这就要死了?殷郊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在朝歌城城墙上逆光注视他的母亲,他看不清母亲的表情,或许有光点从眼眶位置滑下。 “殷郊!”及时赶到的姬发在射程内击毙了即将撕咬殷郊咽喉的灰狼,箭头自灰狼眼珠贯穿整个颅顶,从山坡飞下连滚几圈,烂泥一样的红色自七窍中流淌。 另有崇应彪拔剑挥向剩余狼匹的头颅,咕噜噜滚在马蹄下,崇应彪狞笑一声,指马落蹄踏烂了尸体。他下马走向殷郊,挤开装模做样劝导的姬发,直接卸了死死咬住殷郊小孩的下巴,趁殷郊惊魂未定,他拽住小子稻草一样的头发提起。 小孩对他们骂骂咧咧的粗话,后来的鄂顺听明白了,在姜文焕为殷郊包扎时冷不丁来了一句:“杀……杀了吧。” “你在说什么?”殷郊仿佛第一天认识鄂顺的惊愕溢于言表,谁知姜文焕冷淡至极地接话:“殷郊,你要知道,一开始你就不是谁都救得了的。” 姬发应声拔剑,毫无感情说道:“殷郊,不是谁都需要你救的。” 崇应彪站起困住殷郊周围最后一个缝隙,他神情扭曲近乎癫狂地说:“殷郊,你谁也救不了,包括你自己!” 殷郊突然发觉自身动弹不得,世界死寂一片,没有虫鸣、没有风啸、没有一切活物的吐息,但殷郊看见,奴隶孩子脖颈上镣铐另一端的断臂自不规则截面分出一道线。没有尽头的线夺走了世界所有色彩,分割出黑白上下两个境界,四大伯侯之子的身影黯淡破碎,境界万物以殷郊为中心灰飞烟灭。 他的身体像羽毛一般轻盈,翱翔不起却一直一直在下坠,坠下摘星阁,坠下他分不清的黑白交界的万丈深渊,坠入一段半真半假的回忆,坠入神形俱灭的终极,直到一句母亲熟悉而又遥远的呼唤,这片天地间唯一彩色的太岁神梦醒了。他头重脚轻、呼吸急促,举起半透明双手的神魂是法力全盛时期衣袂翻飞的模样,金红鎏火缠绕出殷郊浓黑长发,消失的神明恢复如初。 殷郊被一股强大的神力禁锢在这奇怪的空间,脚下是太平人间,头顶是混沌炼狱,他是于中间沉浮着不知何处降落的玄鸟,可是他明明记得送走收养崇应彪的老婆子最后一程后,迎来了第二次、作为神明的死亡。 崇应彪躺着痛苦呻吟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殷郊无力再去回应他沉重的感情,他脖颈红线流出的最后一滴精血,送给崇应彪一场不合时节的粉红春天,凋零衰落后总有新生,崇应彪该放弃那些个为什么。 他从未恨过崇应彪,即使八年的相处横断在崇应彪挥剑杀他那一刻,殷郊是否也是秋荻场上的祭品,拉开了浩浩汤汤的封神之争序幕。 这都不是他所愿,他的愿望一直很简单,就在露台那棵缀满小花的树下好了,父亲舞剑母亲弹琴,叔祖、大伯和其他所有人在一起,喝酒吃rou感叹一句:“好!”,真的那么难嘛!殷郊身为大商太子死时很委屈,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神人有别,不是什么人都该救,你谁也救不了,包括你自己。” 熟悉的话语从四面八方向虚空中的殷郊袭来,声音似野兽嘶吼,细听又有女子的柔和,反差强烈得刺激殷郊双耳疼痛,无形压迫着他无法喘息,眼泪打湿睫毛盛在眼底一片湿红,像是择下枝头的花,扔在地下蹂躏出稀碎汁液。 说话声音诡异停顿了,炼狱中有黑色黏液掉落在人间一幢大厦上,顷刻燃起火势,那声音在殷郊有所动作前开口:“你也知道你已经死了。” 殷郊烦不甚烦地回道:“那我这样又算什么呢!”他空有一个神明的身形,没有办法去往任何一个世界,而下降的方向暴露了他的选择,声音继续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依旧做你的太岁星君,神职会更高但记忆会被清除,和你封神不同,往后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凡尘的记忆;第二是我有秘法让你降世人间,拥有人类的躯壳再活一世,正常生老病死。” “我选………”殷郊没有多想,那声音在他脱口而出前制止了他:“人有什么好的,你在凡间几百年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去管他们的闲事!你看看他们配吗!值得你这个神去救赎吗!” 话语间那大厦火势冲天,楼里慌乱的人群自顾自逃窜,推搡着同类踩踏成血rou模糊的碎块;楼下看热闹的群众嘻嘻哈哈地录视频,大喊着跳下来,不用死得太痛苦;消防车卡在百米外的十字路口,老人碰瓷团队平躺在斑马线和交警扯皮;电动车开上步行盲道,车轮碾过拄拐人的脚背,车主将扑上来的导盲犬踢得口吐鲜血,倒打一耙怪他们不长眼后扬长而去。 远不止这些,为了家业背刺崇应彪的兄弟,出卖亲生骨血牟利的父亲,对传承嗤之以鼻的年轻人,排挤和伤害另类的普通人等等,殷郊最熟悉不过是嘛?人间并没有比炼狱好上多少,人拥有的是妖魔都自愧不如的人心,这不也是殷郊最深有体会的嘛?他看着人间小小角落发生的灾难,再次受到质问:“你还想做人吗?” “嗯,”殷郊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道:“我本来就是人。” 关键是他所爱的人都在人间,做神做人殷郊并不在乎,就连做神也非他主动,只要选择权在他手中,他都会去和他们在一起。当年一同吃喝住行,一同训练狩猎,他们的中心无一不是殷郊,殷郊的中心何尝不是大家,况且“我并没有什么人都救。”殷郊自嘲地笑笑,成神千年多少长了点心眼,没有人能逃过他种下的承负,他会给予赐福,也会降下神罚。 那声音的主人明显被愉悦了,豪爽地大笑:“哈哈哈哈好吧,你去吧,回到人间!”一股吸力拖拽着殷郊打破禁锢,坠入烟火熏天的凡间。他华贵羽衣自焚脱落,于空中划出金色翅膀的轨迹,包裹殷郊似神鸟降世,一如千年前降而生商的传言,血rou疯长的痛楚令他意识模糊,殷郊强撑着对越来越远的炼狱虚空说声:“谢谢。” 现实中鄂顺的木偶吸收了姜文焕血液,激活了西王母不老神树树根发芽,开枝散叶覆盖住整个躯体,变成一枚巨大的、像跳动心脏的藤蛹,从藤条缝隙依稀可见金红色光芒。 身心俱疲的鄂顺、姜文焕二人晕眩过去,门口的姜氏震惊地看着超自然的景象,慢慢内心深处的伤感和喜悦淹没了她,她跪坐在地捂住痛哭流涕的脸,有个声音告诉她,她的孩子吃了很多苦。 九九八十一天,姬发完美闯过高考关卡,崇应彪回到本家与大哥平起平坐,鄂顺治好了口吃不再被同龄人指指点点,姜文焕拉着姑母的手迎来姜家团圆,冥冥之中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专业。姜文焕在军训期间收到一则通话,姜氏在电话中哽咽道:“殷郊醒了。” 他们早把藤蛹转移到姜氏疗养时的别墅,那日姜氏照常打开房间窗子通风透气,在音乐声中为床头的花瓶换上新鲜的花朵,床上异常庞大的藤蛹没有让她感到丝毫害怕,她就是每天会提醒一声心爱孩子起床的母亲,温和地告诉他姜文焕和鄂顺在学校的表现一点儿也不输前世。 这次不同的是藤蛹在床上滚动了两下裂开豁口,像里面的人终于要睡饱了在与困意搏斗。姜氏双手没拿稳摔了花瓶,她颤抖地趴在床边将手伸进豁口:“郊儿……郊儿……”她忍不住抽泣,她害怕什么都没摸到,那她该去哪里找回她的孩子。 她恨不得豁口再大点,大到她能整个人进去一探究竟,她的不安传递给了藤蛹里的人,他用温热的手掌轻柔地握住母亲的手,给她安抚给她爱,他虚弱地靠近豁口喊姜氏:“mama。”姜氏能自主想起母子关系的喜悦远大于他能成功重生,不然就算他再世为人,不忍唤醒他人记忆的痛苦会将他淹没。 他低吟一声呼唤没了下文,远离了契主他神魂与rou身融合得并不稳。姜氏紧紧握住殷郊无力的手指,有花瓶的碎片划破了她光洁的小腿,她置之不理,尝试好几遍才摸到身上的手机,战栗指尖点不准号码:“郊儿,mama在这里,mama不会让你有事的。” 鄂顺电话不通,她只好先联系姜文焕,没多久二人就回复订了回家的机票,他们出于私心并没有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姬发和崇应彪。 他们马不停蹄赶到别墅,因为鄂顺的靠近,开门的姜氏满面红光地说殷郊从藤蛹中出来了。殷郊身子还光溜溜的先关心的是mama腿上伤口痛不痛,姜氏说不痛,还从没这样高兴过,牵着好奇左看右看的殷郊去浴室洗净残留的透明黏液。 殷郊近两米的高大身形乖巧地抱着膝盖缩在浴缸内,重生的不真实感让他不敢随意动作,就怕破坏了梦境的规则连眼前生动的mama都要失去了。 他的样貌还是定格在年轻死亡的年纪,均匀蜜糖肤色,修长四肢是轻微脂包肌的协调形状,硬挺的骨架上生长着浓艳五官,有男生女相的嫌疑,但阳刚且不女气,是只有王室富养出的大气惊世之貌,见者很难不沦陷。 鄂顺和姜文焕路过那间枯萎藤蛹的卧房,殷郊的新房间为防止意外没有关门,他们稍一推开,就看见殷郊趴在大床上无忧无虑晃动的小腿,真丝睡袍撩到了大腿腿跟,新生的皮rou嫩得软滑,两个气血方刚的大男孩不约而同扶着门框,心虚地不去看一脸疑惑的姜氏。 听到动静的殷郊拉开床帘,浓密微卷的长发被母亲编成公主头用发包兜住,仅一两缕垂在腮边,他探头探脑地对他们笑,梨涡里都是甜蜜的情绪,说:“欢迎回来!” 你也欢迎回来,殷郊。 至此殷郊待在姜家受姜氏教养三年,喜爱动物、美食和读书,对电子产品兴致缺缺,很长时间与亲友的联系全靠母亲发手机消息来往,鄂顺和姜文焕不能在长辈面前放肆,憋着一腔春情无处释放。学校寒暑假放假鄂顺会借口去姜家住宿,多同殷郊相处也为了阻碍姜文焕下手,殷郊会兴高采烈地提出家庭旅游。 殷郊神魂与rou身融合度越高,他发现开始能灵活运用法力和口诀,是半人半神的状态,那个助他重生的声音骗了他,又可能是一场灵魂拷问,拷问他是否有做神的资格,甚至放纵他去镇压藏匿于人间黑暗的魑魅魍魉。他提前告知鄂顺和姜文焕这场团建有猫腻,二人表示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四人必须和过去做一次了断。 “万事小心!”殷郊不大的手只能勉强握住鄂顺和姜文焕的,体内的鬼侯剑隐隐指示他需要做些什么,未留意到二人发红的耳根,他拿出姜氏给他的还是崭新的手机,说:“我会好好学怎么用的,有任何情况都要和我联系!” 于是就有太岁星君借众神仙力量、以落入凡尘的真身请示神之法相上身,力战轩辕坟妖魔。赤发青身的威武法相手持法宝大显神威,将鬼怪打回地牢,六臂收回堵住山体的裂缝,用尽神力和在鬼侯剑的加持下闭合了山体,重新封印了轩辕坟,妖魔鬼怪元气大伤,此后几千年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殷郊于空中解除法相,山间迷障散去,撤去结界的东方染上朝红,缕缕金丝为他镀上瑰丽颜色,他脖颈的红线消失,不会再在象征希望的晨曦中溃散。他急速下降,在地面的姬发、崇应彪、姜文焕和鄂顺不明具体情况,四人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竟纷纷伸出手臂望着天上变大的黑点找殷郊的落点,他们粉身碎骨没关系,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殷郊千万不得摔坏。 他们脚步混乱,崇应彪肩膀撞了姬发的鼻梁,姬发踹到姜文焕小腿,姜文焕一巴掌扇在崇应彪后脑勺,鄂顺被倒下的崇应彪绊了一跤,动静之大吵醒了帐篷里其他大学生。 因殷郊故意逗弄下,姬发等人他们滑稽地肢体扭打在一起,太岁神目的达成,在距离不远时幻化出长袍羽衣和飘带,叠在人堆最上面的姬发,如愿以偿接到了仙气飘飘、人也飘飘的殷郊一枚,殷郊在姬发臂弯里墨发如瀑,眼似星辰,对这个生前最要好的朋友俏皮说一声:“早安。” 拉开帐篷的领队揉着眼睛,心想除了被石头搁着了睡得还算安稳,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看着几个富家子弟叠叠乐加公主抱的姿势有点目瞪口呆,以为还没睡醒,怎么一觉醒来队伍里多出来一个大号仙女,他出声调侃姬发:“大晚上不睡觉连夜去接老婆啦?” “是的!”姬发镇定自若地点头认领,满脸的正直和自然让殷郊有点看不懂,是他人学学得不够到位嘛,他怎么就成了姬发老婆了? 垫在最下面的崇应彪揪秃一片草地,大骂姬发不要脸,姜文焕翻了个白眼,鄂顺拽了拽殷郊垂下的衣摆说早安,他口袋里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消息框,头像是一个带着茶色太阳镜的大美女自拍,问鄂顺自家不老树树根是不是很牛X。 同样看不懂的领队无语瞅着时间还早,回帐篷睡回笼觉去了,走前感概一句:“有钱人玩得真花啊。”山脚下来晚一步的两个身影目睹山间几人的嬉闹,这也只有神能办到了。 扎两小冲天辫子的男孩甩了甩乾坤圈,对一旁额头天眼纹的男人抱怨:“就这么放不下你师弟啊,我游戏打一半就叫我出来,怎么赔我?”男人笑而不语,揉乱男孩发髻,双手背腰走了。 轩辕坟封印后,世界各地借力的神明松了一口气,恢复成该干啥干啥的人类模式,无论是太岁神还是他们,其实神明从未消失,永远与人同在。 end. (小彩蛋:西王母在神话体系中是主管女人成仙的,最初是野性的代表,有掌管生死的职能,让她复活郊郊是我的私心,因为郊郊就是美女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