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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年华

    上话说道:王糜在奄奄一息之际,武昌起义爆发,中华民国成立了,袁世凯洽谈优待协议,清王朝宣布退位,孙文带着陈华伟来到南京明孝陵,二人都放下了,孙文宣布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由袁世凯接任。

    一个人靠在墙上,她泪流满面手捂着嘴,浑身发抖着,耳边传来一阵阵虚弱的声音,三个人跪在床前,其中一个人攥着床上的人不断地点着头。

    一阵阵大风呼啸着,将床头的火烛扑灭了,床上的人手指一抖,掉落在床铺,一个人瞳孔放大他尖叫着。

    王升(青年)爹!

    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电闪雷鸣的,不时闪过的白光将跪在床前痛哭流涕的三个人脸庞,王升眼神木楞,看着棺材被人抬了出去,他缓步走到门外,他靠在墙上,身边的鱼安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阳光照在屏风干枯的梅花上,王升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随着一滴眼泪落下,一个人从他眼前划过,那个人穿着一身军装,一顶军帽,那人将军帽摘下,他将手指并拢敬了个礼。

    陈华伟王升!我买到车票了!发军饷了!你说你也是,你应该再扔给我回程的车票钱…我认识了个人,他叫龙云,我现在跟着他做事,孙中山先生下野了…

    王升笑了出来,他低下头缓缓抬起手一抹眼眶,再次抬起头,那人消失不见,无数人影从他眼前划过,脚步声在他耳边络绎不绝,段鱼安缓缓抬起手抚摸着王升的侧脸,鱼安笑着看着王升,声音朦朦胧胧的。

    王升的眼前满是枯黄的光,连接他眼珠上的泪膜,让他视线变得模糊。

    段鱼安王升…你瞧…她多好看啊…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段鱼安的手垂落,王升大口吸着气,他的身体从墙壁滑落,他双手抱着头将头垂下,他肩膀发着抖。

    窗外吹来一阵阵风,白色的帘子掀起波浪,王升胳膊上的袖子变得冗长,身上的西服逐渐变成一身长褂遮住了鞋子。

    一个人伸开双臂,他站在城楼之巅,双臂的袖子逐渐拉长,胡子花白,他大声喊道。

    袁世凯总统之意!便是天下事由我统之!我要称帝!你们的事我不管,我的事情将由我自己决定。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王升面前的走廊爬行着,她逐渐直起身脚步变得踉踉跄跄,香炉中一股白烟飘过,几片写满汉字的纸飘落在地,她的脚步逐渐变得飞快,她哈哈笑着站在王升面前。

    院中无人的秋千依然一荡一荡着,罂粟花被风吹散,一个人的双手捧着一个婴儿,那婴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蝴蝶拂过,落在一个人的手指上。

    屏风后的梅花红了…那个小孩手里捧着一个花瓶,花瓶遮住她的脸,她歪过头来,看着蹲在地上的王升,花瓶中的梅花鲜红娇艳欲滴,上面沾着点点露水。

    王断红(幼年)爹!你瞧,梅花突然开了。

    王升缓缓抬起头裙摆映入他的眼帘,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笑了出来。

    王升(中年)是啊,她多好看呐。

    断红笑了,她将花瓶放在地上迈开步跑了出去,她抬起头望着那飘荡却无人的秋千,她拽住绳子坐了上去,这秋千是几年前就有的,只是断红一直不会玩,现在也一样,只有靠人推才荡的起来。

    王升拄着拐站起身,他的拐棍上面雕着一个面目凶狠的奇珍异兽,王断红小时候跟在他身后总喜欢盯着那根拐棍看,他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看着左右摆着腿的断红,院中的银杏树凋零了,漫天飞舞着叶子,几片沾在她身上。

    王断红注意到王升的目光,她从秋千上跳下,身体摇摇晃晃一阵才稳下,她迈开步大步奔向王升,突然间身后传来几个人的呼喊,断红皱了皱眉,她侧过头看向身后。

    陈德海(老年)王断红!断红!

    银杏飘落着,阵阵风袭来,将她的裙摆抻开,断红耳朵动了动,她扭回头去,只见门口的王升缓缓抬起手一挥。

    王升(中年)断红!过来!

    王断红犹豫一阵,她一甩头大步奔向王升,王断红跟在王升身后走着悠长黑暗的长廊,她低下头看着王升的脚步,又看着王升手里的拐棍。

    在她印象里,王升没怎么说过话,和他说话,让人感到沉闷无比,一年四季都穿着一身长褂,屋子里也满是香炉与不知名的怪味。

    王升带着她走到一处裹满白布的台子前,台子上放着一个人的相框,相框两侧摆着蜡烛,烛火总是摇摇欲坠,王断红抬起头看着相框里中模糊的照片。

    王断红(幼年)母亲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相片?相片旁边那人是谁?

    王升将拐棍靠在台子上,他拿出六根香,将香放在相框一旁的蜡烛上烧了一下,便扭头分出三根递给断红,他笑了笑,看着断红拿着香不停嗅着。

    王升(中年)这是你母亲唯一的相片,就是和我的结婚照,旁边那个人是我。

    王断红眉毛动了动,王升双手捧着香缓缓弯下身一鞠躬,断红双膝跪地,她一弯身子,王升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中,他双手合十一拜,口中念念叨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王断红从身下的蒲团站起,她走到台子前,她上下打量着,她抬起手左右摆弄,怎么也够不到香炉,王升侧过头看着她一蹦一蹦的模样,王升屈下身将她抱进怀里,断红伸出手将手里的三根香插了上去。

    王断红(幼年)爹,我能去玩了吗?

    烛火闪着相框,王升身下的袍子左摇右摆着,他点点头将王断红抱出屋外,断红这时哪知道什么家,什么家人,她的心里只想着玩。

    她总是一个人就能玩得很开心,总听父亲说下过雨后,活物全出来,于是她总是刚下完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了出去,遇见利落的天气倒还好,如果遇见个不长眼的天气,断红就被淋个落汤鸡,王升从来不恼,只是从不让她把抓来的东西带回家里。

    这断红,机灵劲总是用到别的地方,就将一些抓来的玩意偷偷丢进院子,有一阵,王升还暗自纳闷…

    王升(中年)这银杏树上哪来那么些虫子?

    断红总是装作不知道,被王升叫去看,也只是嗯嗯呀呀的点着头,打着敷衍,殊不知王升早都看出来了,这古怪的人,表面冷不作声,知道断红平时亲近他难,就自己搞来什么东西扔院子里,找断红问,说是问,没几句就开始感慨。

    王断红哪知道那么多,也记不得那么多,依然附和着,王升站在她身边,断红学着他的模样躬着身子盯着虫子看。

    王升(中年)这些虫子啊,生命很短,它们大多数只有一年的时间,体验完四季就踏着急匆匆的步子离开了,它或许想说些什么,只是到了到了,没有一句话的功夫就死了,你看他们,咱们盯着他,他就要跑到另一面让咱们看不着,只是为了躲避世间的喧嚣。

    王断红爱听父亲的感慨,因为只有这时候他一改往日沉闷,于是父女二人找到一个古怪的平衡点,父亲想亲近她,女儿想听他感慨,就同时抓虫子跑来问…

    一个人推开门从府邸走出,一个人站在走廊中看着那个人,那个人面色阴沉,见他出来,走廊中的人跑向他。

    陈华伟(中年)怎么样?他怎么说?

    那人和陈华伟走出屋子,他们走到院中,那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龙云唐继尧那个家伙执意要和陈炯明合作,我已经明了暗了劝过他了,他一直在装糊涂,答非所问,交代完部署就让我走,如果执意违反天下大势是否会造成内部意见分裂,遭到广州国民政府的剿灭…这简直是得不偿失。

    陈华伟呼出一口气,他摇了摇头,龙云无奈的笑了笑,他看向陈华伟。

    龙云兄弟,我知道你早年在孙先生身边待过,是忠实的跟随者,此次不义之争我已经向你和他说明不会参与了。现在他也是含糊不清究竟想干什么,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陈华伟叉着腰抬起头看着龙云,他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转而他面露难色,抬起头望着太阳。

    陈华伟(中年)龙云,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国民革命危难之际,广州国民政府为讨伐北洋残余做努力,现在竟要搞这般名堂出来,这简直是自取灭亡,你还要留在这里吗?如果哪一天他公然做出违逆之事,又可怎么交代。

    龙云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二人向着院外走着,龙云的脚步迈过门槛。

    龙云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自有分寸,倒是你,平时热热烈烈可不行,这地方可不是说实话的地方,别端着你那初代革命家的架子了,别还没找个伴先死了,那多不值呢,你还是收敛点吧。

    一个人站在讲台上,下面坐着一个个年轻人,他们带着军帽,站在讲台的年轻人义愤填膺地喊着,窗外一抹抹阳光照在于先词的侧脸。

    于先词朱培德将军多次声讨唐继尧!可他就是不听!现如今北伐是国家大势!这唐继尧却屡屡不听孙中山先生的劝告!同志们,我们是谁的学生,学得是什么,信仰的是谁!

    一个人走到门口,他抱着胸口看着于先词那慷慨激昂的演说,于先词没有注意到他,依然竭尽全力,撕心裂肺扯着嗓子喊着。

    于先词同志们啊!我们的信仰是三民主义,不是他唐继尧的私家军!是当今救国之主义,我们来讲武堂上学为的是什么,是升官发财?是鱼rou百姓?不!我们是为了我们纯洁的理想与主义啊!同志们!

    于先词朱培德将军北伐功盖千秋!陈炯明的炮轰总统府!北伐受阻了,现如今朱培德将军回师准备与陈炯明对弈了!我们就在这干看着吗!

    台下的学生看着他,又看向门口,于先词大口喘着气,他眼眶泛着红侧过头看向门口,于先词瞳孔放大,他连忙跑到门口一鞠躬,小声喊道。

    于先词老师…请求您不要告诉别人,我们是为国着想,请不要泯灭青年之希望。

    站在门口的人笑了出来,他点着头,他抬起手扶着于先词的肩膀走到讲台上,于先词不自在地看着陈华伟的手。

    陈华伟(中年)同志们,刚刚他说的话都听见了吧,多么令人为之动人,让我都有些感动。说得好啊,我们就这样干看着吗?不……绝不!我们是军人!是中华民国的军人!是滇军的一分子!

    陈华伟(中年)但是你们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好好看看…你们还是学生啊,还在最美的年华,沉浸在朗朗书声,沉浸在激昂训练,沉浸在所有老师带给你们的遐想,沉浸在思想的海洋里…你们总会有为国效力的一天,我们所盼望的黎明也会因为你们的无畏早日来到,而你们现在要学到得就是为了你们今后的无畏做好充足的准备,从新兵成为军人。

    陈华伟屈下身来,他双手扶着于先词的肩膀笑着看着他,陈华伟望着于先词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仍未平息的愤怒。

    陈华伟(中年)好样的,你们成为军人,被分配到各个军队的那天,不要忘记今天的慷慨,不要忘记今天的纯洁,更不要忘记,你们是中华民国的军人。

    陈华伟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直起身,他绕过于先词向着远处走去,他的眼神变了手指发着颤缓缓攥紧。

    于先词转过头看着陈华伟的背影,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他哈着气,教室的桌子左摇右晃着,如同被气球吊起,他的手拍在桌上,他的手发抖着逐渐攥紧仰起头大声喊道,身边的女孩被他拍桌的巨响吓得浑身一抖愣愣地看着他。

    于先词(中年)我于先词更是党国军人!曾是,今日如是!共产党!我不会放过!

    一阵阵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背着手站在黑暗中,尘埃在他头顶飞舞,眼神变得恶狠狠的,皮笑rou不笑的神情在他脸上格外恐怖。

    于先词缓缓转过身,他眼中含着泪光,所有学生从椅子上站起身,他们对着陈华伟闪过的身影一鞠躬,齐声高呼着。

    “老师大义!老师珍重!老师慢行!”

    陈华伟行走在空荡荡的荒原中,此时他心里泛起万丈波涛,见学生都无惧生死,他知道如果待在这里就一定要替唐继尧行不义之事,他决心赌一把,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陈华伟的手悬在半空,他犹豫一阵拿起桌上的电话,他拨着键,嘴巴一张一合着,他叹了口气,闭上嘴坐在桌上不时点着头,他笑了出来躺在桌上,电话线缠绕着他的胳膊,他的手抬到半空来回划着。

    陈华伟(中年)哦…哦…好…什么?还能见到孙先生?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形成回音,他将电话扣了回去,脸上已满是笑容,他一跃而起歪歪扭扭站在桌上仰起头大声喊着。

    陈华伟(中年)革命不负我唷!

    这一通电话,让陈华伟变得异常兴奋,朱培德格外热情,他同意了陈华伟的投奔。

    陈华伟(中年)朱培德将军告诉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孙先生在指挥,心里长久以来的枯燥仿佛被一滴水唤醒,干裂的土地因为这滴水重新发芽。

    陈华伟站在一处空地中,他背着手看着逐渐集结来的军队,他笑了笑,身边的风环绕着他,陈华伟抬起手手指并拢对着所有人敬了个礼。

    陈华伟(中年)我刚刚已经和朱培德将军通电,对我们的“醒悟”,他们异常欣慰,他们将派分部在韶关接应我们,你们都是中华民国的军人,更知道我陈华伟是个什么出身,今日!他唐继尧公然违背孙先生的意愿,更有与各地军阀勾结之意!他想把我们变成他的私家军,助他称王称霸,给我大声喊出来!尔想违背中华民国,违背孙中山先生吗?

    所有人齐刷刷大声喊道:“不想!”

    陈华伟(中年)那些理论我就不讲了!你们已经从军多年了!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今后!我们跟着朱培德将军的滇军北伐!绝不和革命叛徒狼狈为jian!今天晚上,抄山上小路进发韶关!

    随着一抹星辰泼洒夜空,一把把火光闪过山头,陈华伟走在最前面,一个人走到桌前,他看着桌上的纸皱了皱眉,他拿起纸坐在床上,他将纸展开,眼睛上下动着。

    龙云兄弟龙云亲启…吾欲北伐,响应广州国民革命,带亲兵千余人于韶关和滇军朱培德部汇合,望龙云兄弟珍重,勿念。

    龙云有些哭笑不得,将纸放在一旁,喃喃自语着一摇头。

    龙云这个陈癫子…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真是一点没变!简直就是乱来!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子背上,唱片机传来声声宏伟的男音,他的手指转着圈闭着眼睛,一脸陶醉。一个人推门而入,他跑到桌前大声喊着,坐在椅子上的人睁开眼睛,他双手发着抖站起身。

    唐继尧什么!陈华伟叛逃了?

    唐继尧缓缓抬起头,看着陈华伟站在桌上一束白光从天而降萦绕着他的身躯,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着。

    唐继尧双臂一挥,陈华伟宛如泡影无影无踪,陈华伟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伸出一根手指上下摇着哈哈笑着指着唐继尧,唐继尧一砸桌子,把桌前的士兵吓一跳,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唐继尧追个屁!天都他mama的亮了!早都跑远了!北伐军那么能打!再把军队折了!

    桌前的士兵低下头,唐继尧叹了口气,他围着桌子摇着头来回走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