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本章时间段为2013年3月 随着咔哒的门响,里音推开家门,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只有光微弱透过窗帘,将浅蓝色倾倒在沙发上。 空荡荡的房子,空荡荡的内心,里音每天都是如此度过的。 而她只是换好鞋子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躺在床上看手机。 没有一个人给她发消息,毕竟一个算得上朋友的人都没有。就像是和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只有这个房间才算得上她的所有物。 里音不喜欢大众的东西,所以和别人聊不上话,最主要的是因为一和别人说话就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成绩也不好,总是记不住东西。 她曾经去网上搜索是为什么,结果是自己心智不成熟,发育迟缓导致的。而她看着自己偏幼态的身体,总是陷入自卑。 上网后,里音发现喜欢的视频主没更新,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便从床上起来,拿起墙上的电吉他,插上效果器演奏。 她喜欢金属乐,从初一开始学到现在初二暑假,可以照着谱翻弹曲子,但是做不到自己作曲的程度。 因为她的乐理一塌糊涂,有次还是班上唯一一个音乐不及格的人。毕竟,会写小说也不证明语文就好。 虽然从没有演出,但是网络上对她翻弹评价很高,她会在不大改原曲的基础上增加一些小改动让整首曲子听感更好,这点吸了很多粉。 而那些好的听感,她是一次次靠自己的耳朵听,经过几十几百次的调试做出来的。 有时候她也有些苦恼,但每次一想去学乐理,接触那些知识头就大。 里音翻弹完一首曲子,上传之后,看了看自己的两千多的粉丝,空虚的心里也有了一丝温柔的安慰。 因为开通了广告盈利,一个月也有四五千日元,也不用找父母开口要钱了。 里音随即就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初三了,那时候自己的视频盈利肯定也没法垫完,还是要找他们要钱。 里音的心情顿时低落,把头埋在枕头里,想着那冷漠疏离的父母,心中苦涩。 上次里音找他们的时候还是深夜。他们每天都是晚上十一点多才先后到家,里音不敢去迎接他们,害怕会给他们添麻烦,也害怕等来的是如对待陌生人一般的忽视。 虽然他们也会定期给里音足够的生活费,而那天出现了意外,里音放在包里的现钱被街上的混子摸走了,那些就是里音的全部生活费。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父母谈这件事的时候,换来的是一句轻飘飘的话:“以后钱转你手机。” 没有责骂,没有安慰,好像就像是在说,里音和那些钱一样,不值一提。 里音的眼泪濡湿了枕头,她看着那圆圆的水渍,用指腹擦上面的水珠。 为什么我这么爱哭呢。里音这么想着,却哭得越来越厉害。 . 里音觉得,自己应该做出改变了。 虽然只是听从自己的某位网友的建议,做了很奇怪的事,把电吉他带到了学校。 然后依旧没人搭话。 里音在存放体育器材的角落吃午饭,把刚刚买的面包给学校里的流浪猫吃。 黑猫很瘦弱,脏兮兮的,但有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眸,对着里音喵喵叫,亲昵地撒着娇,很可爱。 里音对着黑猫温和笑着,这是她唯一会觉得安心的事物。 她想了半晌,决定把吉他留在这里。 如果,能有喜欢音乐的人发现,并且找到我就好了。 不过,大概率也只是它孤零零在这一下午吧。里音这么自嘲般想着,要是自己不和别人主动搭话,别人怎么会主动来找她。 下午第一节课过后,里音坐在最后一排整理自己课堂笔记,一个悦耳的男声响起:“请问北条里音同学在吗?” 噪杂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望向里音,或那个声音的主人。 里音听到声音还有些懵,但看见来人,顿时傻眼了。 不是里音和他认识,而是说全校所有人都认识他。 松井凌也,学校传奇人物,长相阴柔的美少年。偏差值86,学生代表,还是松井财阀家的大少爷。 总之,就是超级男神级别的大人物,此刻穿着体育服,拿着里音的吉他,极为好看的金色眼眸环视整个班级,见没有人应他,便打算离开。 里音弱弱道:“我在……” 在落针可闻的教室,细若蚊呐的声音清晰传入凌也耳中,他朝里音道:“我看上面写了班级和名字,这是你的吗?” “嗯,嗯,是的,谢谢你……”里音甚至不敢和凌也对视,感觉只要一看见那双漂亮过头的眼睛,就会灰飞烟灭。 凌也把吉他递给里音后就走了,里音感受班上的人注视她的视线,心里有些崩溃。 早知道就不放在那里了。 . 放学后,她枕着桌子装睡,所有人都离开教室后,她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陷入迷茫。 今天是里音值日,一起值日的那个女生平时打扫都会有好朋友陪她说话,大概是今天松井凌也和里音搭话的原因,教室只剩她孤零零一人。 被彻底孤立了,她们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小话啊。里音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快哭了。 她的回忆一股脑地涌出。 之前在石桌边哭时抬头看见周围围着几个人嘲笑的场景,父母冷淡的双眼,认为最好的朋友和别人嬉戏打闹的场景,身形就止不住颤抖。 里音埋着头哭了很久,将近半个小时后才重新抬起头,模糊的色块前隐约能倒映出某人的身影。 里音心猛地一颤,刚想从位置上逃离,却被有力的手握住了手腕,一点都不疼。 她听见没过多久前听到的声音:“你没事吧?” 里音混浊的泪水从脸颊滑落,让她看清楚面前的来人,正是凌也。 他的脸映衬着黄昏的晚霞,看起来就和神明一样。 而里音清楚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神明。 “我,我没事……谢谢关心。”里音连忙抹干脸颊上的眼泪,糊里糊涂的慌张让她停止了落泪。 凌也环视一周,看着还没有擦的黑板,道:“难道是你和别人值日,那个人走掉了?” 里音不知道凌也为什么脑子会这么好使,一下就能猜到。她没出声,只是低垂眼睑,略微点了点头。 “那我来帮你,你先去洗个脸吧。难过的时候,吹吹风就好了。”凌也露出一个笑容,用纸巾点干她最后几滴眼泪。“不要这么用力擦,对皮肤不好。” 里音还是第一次被人关心,怔愣点头,听话去了厕所洗脸,期间没有遇到任何人,毕竟已经放学了。 说起来,为什么他还在学校呢。 里音把水泼在自己脸上,顿时冷静了很多,站在走廊上的风口,凉水拍打过的脸颊又被凉风抚摸,负面情绪被暂时放到一边。 里音进教室后,凌也真的在帮她一起打扫教室。 里音支支吾吾地告诉凌也不用这样,他却笑道:“与其说这些,北条同学还是把黑板擦一下吧。” 里音和他对视后才发现,他的笑容真的很吸引人,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为此掏心掏肺。 她移开视线,去擦黑板了。 结果,里音就擦了个黑板,象征性地跟着凌也把垃圾桶倒了,其他什么都是凌也做。 “真的是麻烦你了……非常感谢。”里音向他鞠躬。 凌也立刻摆手:“哪有哪有,举手之劳罢了。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些人对你不好吗?” 里音有些难为情道:“之前都是好好的,但是今天,就是,松井同学来了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凌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种事:“诶,对不起。” “不,没有的!而且,今天松井同学已经帮我两回了,真的很谢谢你……” 里音试着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她自己也知道,笑得很僵硬,想当场给自己两个大耳光子。 “真的不用道谢啦。”凌也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然后道:“我马上要去补习了,先加个line吧。” “诶,好……” 里音糊里糊涂地加了凌也line,他说了句明天见就离开了。 里音等他走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他加自己line干什么? 还有,明天见……? 难道我和他,在今天过后依旧会有联系吗? 里音心里比起喜悦,更多的还是害怕。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让轰鸣的心脏久久不能平静,落入名为情感的陷阱。 . 凌也可以说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理想型。长得帅,性格好,成绩好,家里有钱,而里音看见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每每对自己的温柔。 帮自己做事情,在空无一人的学校里面对面聊天,帮她练习社交技巧,晚上在line聊着各自曾经的事情。 里音好像总是得到凌也的格外关注。他从来都不会敷衍里音,里音也从来没看见他和其他什么人来往过。 但过去的经历在时时提醒她,他只是图新鲜,没过多久就会过去了。 而在平常的某一天,里音不由得询问他:“为什么凌也同学总是这么优秀还收欢迎呢?” 凌也翻书的手一顿,随后笑着道:“以我个人来说,人生就是不断努力变好的过程。如果想要别人的喜爱的话,就要让自己变得优秀才行。” 里音却沉默了。夕阳的暖风拂过他们各自的脸颊,像是青春如诗般的画。 过了许久,她低着头道:“但是,只是因为变得优秀了而靠近那个人,也只是喜欢那个人好的一面而已吧。”这样的喜欢,里音觉得很肤浅。 而凌也只是笑道:“如果一个人优秀的话,就可以间接证明那个人有天赋,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或许是伪装成正常人的精神变态也说不定。” “不过……” 凌也看向里音的双眼,眼里是温柔和笑意:“我很喜欢北条同学的性格。腼腆,善良,像是玻璃那般纤细温柔的心。 “这些都是我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了解到的,让我觉得,能遇上你,真的是太好了。” 里音听着他的这段话,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凌看着她又哭了,面上有些无奈,拿起纸巾,点着她的泪水,就像是刚开始他们初遇的那样。 里音真的很高兴。原来被人认同,会是这样的感觉。 凌也等她不哭了,就向她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里音有些发愣:“什么交易?” 凌也碰捧住里音的脸,额头相互靠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我给你爱,你交付给我你的一生。” 他的眼睛清澈,像是有着晨星那般璀璨的亮光,此刻注视着她。 而里音觉得,能够被这样的眼睛注视,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好。” 她答应了这个交易。 总是孑然一身的里音从来都没有过被爱的感觉。 爱苦涩又甜蜜,想尝到更多,她却总是望而止步,触摸着那条模糊的分界线。 而里音没有料到的是,凌也正是她的命中注定的因果。 那种感觉应该去怎么形容? 温柔,正义,梦幻全部都能被它轻易打败,那里所包含的,就是如同春天的暴风雨般,美丽而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