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重逢

    周五下班前教务部组织开会，出学校时已经天黑了，林时然打了个车，半个小时后推开了酒吧的门。

    “他今天不在？”林时然走到小吧台前，难得的见只有苏甜一个人，她刚把包放下，苏甜就给她倒了杯纯牛奶推过来，“他在后院清货呢，一周一结，今天该给人家发工资了。”

    林时然连凳子都没坐上，忽然离开，苏甜喊道，“你去哪儿，牛奶还没喝呢。”

    “上洗手间。”

    ——

    后院。

    李寄存清点了两次货，没问题后拿出手机来转钱，边转边聊了几句，“陈哥，她知道你在北京了，但是不知道你在我这儿，对不住啊我那天没忍住就说了。”

    他对面的男人穿着件黑色皮衣，皮衣敞开，里面是件黑色背心，下身扎着裤腰，身材高大偏瘦，但是看起来很有力量，他硬生生比李寄存高了一个头。

    听见这话，陈家山没吭声，低头看了眼转过来的钱，扣下几天的油费车费人工费，给车管那边的人全都转了过去。

    他抬起眼睑。

    李寄存正抱着臂替他发愁，“你说你都来北京这么长时间了，总不能一直不见她吧？你两这段也是挺可惜的……”

    后半截话没说下去，因为李寄存感觉到了陈家山的视线擦过他，在看他身后，李寄存突然福至心灵，打了一个激灵瞪大眼睛，“不是吧？”

    他也转头，真的看见了林时然。

    “林、林老师。”

    林时然今天穿着深色短款流苏裙，放在身侧的手此时攥紧了裙边，她的头发低挽着，素净小巧的脸蛋露出来，不改往日明艳，甚至比几年前更加漂亮。

    她的表情明晦不清，目光却分外明显的定定的投在那人身上。

    门外等着的人不耐烦了，上了驾驶座，开了两个车前灯开始调头，两束光正好从陈家山身后打过来，他的轮廓周边模糊，却是变了许多。

    他脸上不再有柔和精致的漂亮和一笑就有些怯生的害羞，他褪去了许多青涩，脸部线条更加硬朗利落，他没有任何笑意，就站在那里，毫不避讳的回看突然出现的女人。

    李寄存看了看两边的人，“你们两个肯定认识，自己谈啊自己谈吧，我就先回去了。”

    这死闷的氛围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他刚拔腿正打算跑，门外开车的忽然摇下窗来喊陈家山，陈家山转开了视线，没有丝毫留恋，利落的像是刚才在看一个陌生人。

    “走了。”他对李寄存说，然后转身走出小院，拉开车门跃上副驾驶，砰一声又关好门，货车带着轰轰的声响离开。

    ——

    “不是，真碰见了？就在酒吧后院？”苏甜瞪大了眼睛，林时然撑着脑袋点点头，苏甜刷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吧台后面的李寄存，“原来你把人藏这么深？连我都瞒着？！”

    苏甜走了，林时然抓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不是纯牛奶，她低眼看了一下，是苏甜的特调酒，她仰头一饮而尽。

    苏甜再回来时，她已经喝了两三杯，苏甜刚在她身边落座，她就站起来。

    “去哪儿？”

    “上洗手间。”

    “还去？不怕又遇到什么惊吓啊？”

    林时然看她一眼，忽然又坐下，“那我不去了。”

    苏甜揽着她肩膀，“我逗你呢，哪有那么多惊吓，你想去就快去吧。”

    林时然不肯去了，又坐了一会儿后，她说要早点回家睡觉，明天还得上班，苏甜摸她额头，“你不是上班上傻了吧？明天放周末，你们大学还加课呢？”

    林时然嗯了两声，越过她拿自己的包，苏甜瞥见桌上空杯的酒，着急问道，“你能自己回去吗？”

    “能。”

    “回去给我发消息。”

    林时然没回头，举起胳膊晃了晃。

    从酒吧出来，外面的晚风才是正常的温度，凉爽的夏意间裹挟着丝丝温暖，林时然也没打车，背着包就沿着马路边走，走过小孩嬉闹的公园，又走过热气腾腾的小吃车。

    她最后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无论低头抬头，陈家山的那个眼神依旧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隐约想着，她仍能感觉到那种重重的逼迫感，她喘不过气来。

    她真的好怕，怕陈家山问她那年她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等他回来，怕他问她为什么没有道别就匆匆离开，怕他问她为什么那年走了之后就再没回去过，甚至断了这么多年的联系。

    但是他什么都没问，他甚至都不曾对她开口。

    她却依然如幻想过无数次的那般难受。

    林时然摇了摇头，站在路边，眼睛中逐渐盛满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热闹喧嚣，她曾经跟陈家山说过无数次的这座城市，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的家，他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