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你哥。”

    她对宋南钧本人没有太大意见。

    只知道他不太友善，还有看着她时的神情很可怕。

    如果来形容的话，大概就像被一条蛇，或者其他什么生物盯上。

    阴沉、不甘，还有更多咬牙切齿的情绪，快要从他眼神中淌出来。

    小雾借由摸鼻尖挡住自己的表情。

    “还能打探到更细节的内容吗？”

    管沁单手支颊。

    明目张胆摆出课堂开小差玩手机的样子，不看她，却压低声音。

    “极限了，雾宝，今天的小嫩青瑟瑟发抖半小时，出来也就还认识自己爹妈。”

    “要不是昨天那个老浪子……”

    她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又噎回去，撇唇，绛红色指甲拨动钢笔挂针，铁片吧嗒响个不停。

    “年龄一把的大叔装什么，神采奕奕是他该有的吗？”

    激动了些，惹得旁边次三房家二太太瞟了她一眼。

    好像要问一个私奴嚣张什么。

    枯深的目光略过管沁“叭叭”的嘴，滑到小雾的侧颜，顿停。

    发丝半长，被一个鲨鱼夹拢到脑后，又蓬松地分出两缕，随意地垂至颊边，葱细的手指一挑，别至耳后，冷白薄皮浸入光晕，轮廓线条始终流畅。

    慵懒，还朝气；不妖艳，却清纯带欲。

    拄靠在细长的小臂上，半听不听。

    意识到有人在观察，才掀掀眼皮。

    “太太似乎有话想说。”

    箭在弦上，二太太索性对于天然美貌派的酸气，状似不在意：“你们私奴，明知自己主人喜欢别人却不泄气，怎么做到的？”

    “水性杨花？”

    小雾神色晃晃，看向管沁。

    对方耸耸肩，摊手，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小雾倒还镇定，斟酌着开口。

    “或许……”

    房间内忽而响起掌声。

    挺大，震到鼓膜。

    小雾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到一位精瘦中年人。

    站到讲台上，带着特殊眼镜，枯糙的掌心握着小型紫光灯，微长的头发绑到脑后。

    不疾不徐，自我介绍。

    珠宝鉴定师、修复专家以及……裴家部分货品高定顾问。

    这里的货品指什么，小雾瞬间就想明白了。

    她像一只乌龟缩回了自己的壳中，通过狭窄的洞口窥到周围人发亮的眼眸。

    专家特别讲座，还是在私奴课上，少见。

    今日她们热情澎湃。

    不论是身份卑微的，还是高高在上的。

    下了课后，一帮人团团围到这位高定顾问旁边，各个怀揣着许多问题，还把自己身上的饰品摘下来送到老年人眼前，小心翼翼求鉴定。

    老年人是个温和派，未拒绝一个字，只说需要预约。

    “大概多长时间呢？”

    “要三个月以后了。”

    “……”

    还有人问：“能透露您现在在忙什么吗？”

    这种问题往往涉及到工作隐私，小雾猜他不会说。

    自己也没什么问题，等着人群再散散就从后门溜出去。

    可偏偏这个时候，老顾问沉吟着，开口了。

    “下午的话，有个粉钻加急款。”

    “哇，可以问问是什么东西吗？”

    “Choker，你们不陌生才对。”

    面面厮觑间，有人怯怯地问出了众人心目中的问题，“不会是……裴先生要求的吧？”

    老顾问沉吟片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却用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后，定到了会议室后排。

    有些和蔼。

    “可能需要姑娘提前过来量尺寸。”

    “一会儿我会让助理联系你。”

    话挺谦恭。

    有些事情昭然若揭。

    现场像是下了场雨，静寂一片，许多人的目光潮乎乎地贴到后面这片人。

    定格到小雾身上。

    羡慕的、嫉妒的，还有些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

    次三房家二太太也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中。

    像是有自知之明，拎着最新的黑绒手包，匆忙就要走。

    临走前，管沁顾盼流转，笑着问：“太太，您刚刚好像问了什么问题，现在有答案了吗？”

    太太没回，反而是小雾晃了晃管沁的胳膊，摇摇头。

    比绝大多数人速度都快，闷头离开了这个微妙之地。

    -

    下午两点才过一分钟，她就被江恒叫起来了。

    小雾中午睡得实，起来后还朦朦胧胧，睁着迷茫的眼睛望向天花板。

    可江恒一提到裴译忱的名字，又“蹭”得一下起身，坐了一会儿。

    头脑晕黑地倒回去。

    “主人在哪等我？”

    “藏品库。”

    “是不是惩罚私奴的地方？”

    江恒：“……”

    瞟到小雾枕头旁边的《333天逃妻契约》，沉默片刻。

    “不是。”

    小雾也跟着点头，随后指着自己枕头边这本书，“这里面的顾厉风对小营爱而不自知，还关起来，白月光一回来就不理不睬，裴先生会不会也这样。”

    江恒看着她，寻常便温淡的表情难得有了波澜。

    “书是书，现实是现实。”

    “再说，”他顿了顿，又说：“爱而不自知前提是爱，后才不自知，裴先生他喜欢谁，一定心知肚明。”

    小雾不想说话了。

    江恒惯会扎人，上辈子大概率是个裁缝。

    打过避孕针的地方又在酸胀发疼。

    闷闷起身，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画了层淡妆。

    去到指定地点。

    推开门。

    琳琅满目的藏品库中，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衣装不常见。

    背对她，挺高挺瘦，一对蝴蝶骨快从白衬衫下方鼓出来，衣袖规矩地扣到腕骨附近。

    听见动静，转过身。

    看到她时，目光微妙地拨动了一下，嗓音中带点阴暗哑腔。

    “是你。”

    小雾下意识就要后退。

    才两步，便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与前面男人相比，裴译忱随意多了，敞怀的外套之内只有一件白色套头衫，手腕空无一物，拢住她时，袖口向上翻一截，纵展的筋rou游曳在皮囊之下，带着喧腾的热气。

    和流露于暧昧之外的肆无忌惮。

    拍着她的肩，像第一次让她见宋南钧那样漫不经心。

    “你哥。”

    强调了下“哥哥”两个字，复又说：“打个招呼。”

    小雾眼睛眨眨，小声道。

    “哥。”

    宋南钧的眼光当场就暗了。

    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