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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仇人的头颅盛酒祭奠亡魂

    “多亏了你一把火烧了那些贼皮的粮仓!真他娘的解气!围了一宿,他们果然就怂了,不肯出兵相向!”

    “才不过一夜而已,看来已经乱了那些贼皮的军心,照这么下去,多围几日,破城大捷指日可待!”

    劾力颇阔口张合,越说越兴奋,一身沙尘还未落净,像冒着烟似的。

    海日古也为他带来的消息而高兴,但他仍沉着心思,说:“现在于我们最大的威胁不在留阳城内,切勿掉以轻心。”

    “知道的!你早前就说过了,留阳城守伍康是个怂包蛋,可总管左崇礼是个难缠的货色,需等他带五万兵马赶回留阳城再攻城。”

    当初海日古与他出谋划策说出这条之后,劾力颇以为他疯了。兵贵神速,在敌人反应不及时速速拿下城池要塞才是上上之策,海日古却偏要反着来。

    可听他解释过后,劾力颇感慨,这个义兄弟虽然身上留着一半汉人的血,却比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更为可靠。自己这支部队的行动能有他助力,真是万幸。待拿下留阳城,到父汗面前他必是头功,在众多儿子里军功最显赫最受宠的人,必是他劾力颇无疑。

    海日古说,左崇礼已带兵北上,在赶来救援的路上,不日即达,破城再快也很难快过左崇礼的马蹄。若到时贸然攻城,势必会被汉人前后夹击;即便动作迅速,已破城门,汉人撤离前也会自毁粮仓,不会给他们留下一粒食物,到时还来不及站稳脚跟重整旗鼓就要对抗左崇礼的包围,反而成了笼中之鸟。

    诚然,让左崇礼带兵进城后,留阳城的攻占难度会直线上升,但至少可以有喘息机会。

    “你说要见好就收,不停滋扰,扰乱汉人军心,我就带人迅速舔了甜头回来了。”

    劾力颇摇摇拇指,海日古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只见军马之后有不少男女灰头土脸,其中还夹杂了些许牲口,都被绑成一串,押送进了大营中。这一趟,收获颇丰。

    “哼,伍康真是怂到家了,我这两万人随便晃荡几圈,就吓得连前来求助的自家百姓都不管不顾了,城门紧锁,谁叫也不准开,真是白白给我们送牛羊。这些都是我在城门外‘捡’回来的,他们啊,都被伍康给抛弃了。”

    劾力颇既得意又觉无趣,所谓战利品,自然是靠实力抢来的才香。这些人和牲口就像伍康拱手送来的一样,让这个把好战刻在骨子里的鞑靼皇子觉得好是没有意思。

    “男人为奴,女人为妓,等我让人挑拣挑拣,给父汗送去,剩下的,放血喂马吧。”

    劾力颇这么谋算着。

    可海日古想了想,抬起手来说:“不,一个不留。”

    “哈?”劾力颇两眼一瞪,“都杀了?”

    “不,都放了。”

    “什么!?”劾力颇以为自己听错了,大老远费力押解回营的战利品,这人说放就放?凭什么呢?

    “疯了你?女人也就罢了,放些精壮男人回去,你是怕咱们攻城的时候敌人不够多是吧?”

    海日古却有条不紊地回答:“确实,他们若能进城,那到时肯定会被临时充兵。”

    “那不就得了!干嘛放啊?”

    “别急,听我解释。”海日古梭巡了一下四周,把劾力颇往旁边带了带,声音压低些,“快则一日,慢则两日,左崇礼定然会赶到留阳城。你猜,他若看见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被伍康遗弃城外不肯放人入城,会怎么想?”

    “嘶,”劾力颇摩挲着粗硬却编齐的胡须,顺着海日古的思路说,“左崇礼那人最是道貌岸然,肯定会当众勃然大怒。”

    想着想着,他的思路就通了。一捶拳头。“我知道了,你是想挑起他对伍康的不满,令他们不和?”

    “哼,不用我们挑起,他对伍康就已经不满了,我们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况且,”海日古抄起手臂来,“留阳城内粮仓失火,保守估计也会损失三成粮草,我们给他们放些人口回去,也好帮他们加速一下消耗。”

    劾力颇听完,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啊!真是一箭双雕的妙计!”他此时已然通畅,重重拍着海日古的背,敲得“咚咚”响,“留阳城内剩下的粮草要支撑守兵和左崇礼的兵马已是岌岌可危!咱们再给他们送上些流民百姓!这一张张都是要吃饭的嘴啊!”

    “是,左崇礼为求救援神速,自然不会多带辎重粮草,只要我们把他们的后路彻底切断,留阳城就是孤坟一座了。”海日古不疾不徐地说。

    等粮草耗尽,留阳城里的兵马必然要破釜沉舟突围,到那时他们只需设好埋伏,坐等对面自投罗网即可!这城,不攻自破!

    扰乱军心在先,守株待兔在后。

    海日古的这一计,稳赢不败,让他怎么能不欢喜?

    “好好好,我这就去吩咐下面把人放了!”

    劾力颇大裘一挥,兴高采烈地去了,比吃rou喝酒大肆庆贺还要开心。

    海日古看着他的背影,也同样流露了笑意。但他想到左崇礼,嘴角又坠了下来。

    其实他一定要等左崇礼到来,除了顺应形势外,还有一条,劾力颇或许并不知道,那就是他和左崇礼有私怨,血海深仇。

    他曾发誓一定要手刃那人,砍下他的头颅当酒碗,祭奠不安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