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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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运气很好,他一直都知道。 卡卡瓦夏走在回家的路上,揣着兜,耳朵上带着耳机,他知道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小路,放学后,偶尔会往这边走。 自他有记忆开始,他的童年就被黄沙、饥饿和死亡笼罩,但是正如石头里能开出花,干涸的沙漠也会有生命绽放,他的童年不算完美,但是有jiejie、有篷车,也算有个家。 他走进小巷,这里的住户搬走的差不多了,斑驳的墙壁和荒废的花园随处可见,石板路坑坑洼洼,间或有流浪猫的影子闪过。 埃维金人的族群名意为“蜂蜜”,这个名字的由来不仅仅指他们如蜂蜜般的发色,还来源于他们掺了蜜糖却暗藏毒药的口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些,甚至算得上精通。 他踩着音乐的鼓点往前走,脚步轻快,并不在意这条路的崎岖。 在最早的时候,他五岁,为了jiejie的项链,第一次走上了赌桌,幸好赌桌对面是一些脑子里长肌rou的家伙,五局三胜的局,前三局他一胜两败,第四局的时候,他颤抖瘦削的双手和噙满泪水的眼睛成了卡提卡人兴奋的催化剂,他们用最粗鄙的语言来嘲笑这个埃维金人,如此贪得无厌,如此不自量力。 小巷不长,他走出狭窄石墙包裹的地方,钻进了一条小溪流淌的地方,这里依旧渺无人迹,郁郁葱葱的草地被他踩出一条短暂的路。 当然,第四局他赢了,甚至可以说赢得毫无悬念,人群的欢呼淹没了他,这次精彩的赛点反倒是在他的肩头压了更多的压力,短暂的欢喜过后,则是赢来最后的决胜。那个卡提卡人看着他面无人色、冷汗津津的模样,自觉胜券在握,他露着那口黄牙笑,故意用粗大的手指捏着他的脸蛋,把他惊惶的惨状展览给众人。 “瞧这个小贱皮子,都快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无数双或贪婪或残忍的目光在他脸上巡视,细细咂摸着幼儿的无助与恐慌,提前享受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然而他赢了,靠一点点小手段。 卡卡瓦夏深吸一口气,水边湿润的空气自带恬静的氛围,他的思维清晰,神色冷静,神色隐隐透出几分拉帝奥的模样。 愚蠢的家伙才会得意忘形、掉以轻心——为了让游戏更加有趣,他们选择让卡卡瓦夏来摇骰子。小孩子的手掌小、cao纵空间也小,但是藏一小块糖还绰绰有余,趁其不备在骰子底部抹上一点糖浆,改变一点骰子的重心,再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技巧。 于是当结局被揭晓时,整片赌桌安静下来了,随后是众人激烈的吁声。 “他/妈的,他赢了。” 卡卡瓦夏走在碎石路上,拐一个弯,就得和小溪告别了,他踏着岸边长满青苔的台阶,开始往上走。 尽管赢来的项链换来的是jiejie的斥责,愧疚之余他仍然觉得庆幸——他没有告诉jiejie,那天压上赌桌的是他的眼睛。 他走过漫长的阶梯,走过茂盛的蔷薇树墙,繁茂的花墙开得盛大而喧嚣,瘦削的少年走在其中,几乎被浓艳的色彩吞噬。 再后来,他的童年戛然而止于一场大雨,生死攸关之际,他赌了一把,冲向了那个与沙漠格格不入的人……他又赌对了,成为了族群里唯一自由的人,也有了一个新的家。 卡卡瓦夏从脖子上扯出一条链子,上面挂着一个骰子形状的吊坠,打开吊坠,露出一颗金绿色的宝石骰子,这颗骰子已经在他的脖子上挂了两年多的时间,和他的心脏一起跳动了六百多天。 卡卡瓦夏站在门口,小小的默念一句:“拉帝奥在家吗?” 骰子滴溜溜在空中旋转,1/12,大成功。 他收起骰子开门,自从被收养后,他早也不必靠这些小手段过活,他学过的东西成了一点生活的调剂,映照着他从前的一部分。 卡卡瓦夏推开门,视线和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拉帝奥对上,他名义上的义父难得不工作,穿着休闲坐在沙发上看书,手边的矮桌上放着几叠手稿、一杯温水,身后的厨房里飘来饭菜的味道。 卡卡瓦夏走到拉帝奥面前,少年弯着眼睛笑。 “赌一次洗碗,猜猜我今天走的哪条路?” 他亲爱的义父,冷白的下巴轻点,对他这般举动习以为常的笑,眼睛里带着一点纵容,嘴巴倒是毫不留情。 “小路。” “能不能留点悬念呐?”他叉着腰故作生气,眼神却在拉帝奥的眉目流连。 拉帝奥突然向他伸出手,他下意识想躲开,又生生按耐住,感受拉帝奥的手指在他的鬓发间轻轻抹了一下。 “蔷薇开得不错。”拉帝奥从他的头发上摘下一片粉红的花瓣,向他展示了一下,随后起身叫他去厨房端菜。 愿赌服输,于是吃完饭他只能乖乖去洗碗,双手湿答答地甩着水往拉帝奥身边凑。 “手上水擦擦。”拉帝奥适时嫌弃。 “哼,不要。”卡卡瓦夏故意把手上的水往他身上擦,被弹了脑门。 卡卡瓦夏凑过来笑,对拉帝奥说:“我赌你现在该去刷你的浴缸了。” 还没等拉帝奥反应,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噔噔噔跑到了浴室,大声喊拉帝奥:“今天要换鸭子了,要和鸭里士多德一起吗?” 鸭里士多德、苏格鸭底、鸭顿还有爱因鸭坦等等,这些各式各样的黄色小鸭子挤在专用的盒子里,花花绿绿一大箱。这是拉帝奥某个生日的时候卡卡瓦夏准备的生日礼物,每只鸭子都有他们的名字,每只鸭子的下水时间也都被卡卡瓦夏严格把控,亲力亲为的更换。 刚开始拉帝奥相当不适应,毕竟很少有人能接受在泡澡的时候被一只长得像牛顿的鸭子盯着。好在别扭了两天,如今已经坦然接受。现在,拉帝奥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顺手捞出前两天用的鸭尔文,擦干后递给卡卡瓦夏,让他放回箱子里。 素来有洁癖的教授每次跑澡前都要擦洗一遍浴缸,每隔一段时间要细细刷洗一遍。现在他眉头微微皱着,神色严肃认真——如果不是在刷浴缸的话,几乎像在做什么研究。 “拉帝奥,你最近在忙什么?”卡卡瓦夏坐在浴缸边上,捏着鸭里士多德,听它吱吱的叫。 拉帝奥早就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只要他不在外人面前喊他的真名,他都无所谓,甚至说他对这张脸这么喊他更为适应。 “一些研究、教课、改一些该死的论文,还有被迫和蠢材共事。” 卡卡瓦夏注视着拉帝奥,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蓝色的衬衫,此时袖子被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肌rou线条。头发今天看上去分外柔软,被掖到耳朵后面,露出沉静的侧脸。 他盯着拉帝奥的侧脸,装作若无其事:“我马上要升学了。” “是,还有135天,我记着。” “欸,我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拉帝奥后知后觉品出了一点控诉,哑然失笑,他把水弹到卡卡瓦夏脸上,成功收获卡卡瓦夏短促的尖叫,卡卡瓦夏没想过他会来这么一遭,差点栽进浴缸里,被拉帝奥搂住腰拽了回来,他涨红着脸,把鸭里士多德丢进浴缸,闷闷地走了。 拉帝奥凝滞在原地,沉默了一下。 青春期,真是麻烦的年纪啊…… 不过只要卡卡瓦夏不做蠢事,拉帝奥不介意对他多一点耐心,他叹口气,继续刷浴缸,他少见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伤害了青春期小孩的某些自尊,思索之后该如何和孩子沟通。 过了两秒,他轻轻啧了一声:烦,等下找找市场开拓部麻烦。 一墙之隔的地方,卡卡瓦夏落荒而逃,跑到自己卧室反手关上门,他靠着门缓缓往下滑,小口小口急促地喘着气,颓废地把后脑往门上撞了一下,没了声音。 他感受着自己身下的热度,把一头金发焦躁的揉乱,从喉咙里带出几声闷哼,咬着牙骂自己—— “……变态……”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跪着爬到房间的一侧,那里离拉帝奥的房间仅仅一墙之隔,被他铺了一小块地毯,他支棱着坐在地毯上,眯着眼睛靠在墙上。 在不远的地方,他的义父正不着寸缕地躺在浴缸里泡澡,或许还在捏自己送给他的小鸭子。 卡卡瓦夏仿佛能听到那边哗啦啦的水声,他咬着嘴唇,想象着水流流过拉帝奥身体的模样,想他在雾气蒸腾里泛红的肌rou……便不自觉地隔着衣料轻轻摩擦,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兴奋着,可他不想这么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拉帝奥的触碰即渴望又恐惧,青春期无处发泄的火气似乎全部倾泻到了名为“拉帝奥”的人身上。平常尚且能够掩饰,今天的触碰则对他太超过了。他隔着衣服摩挲腰间被触碰的地方,感觉那里被灼烧,他想念着那份隔着衣料传来的热度,想念响起在耳边的声音,想念他的笑。 拉帝奥,你不该对我这么笑。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怨恨的想——你不该对你贪心的孩子这样笑。 他的反应迟迟不退,甚至因为他不应当的想象越发变本加厉,卡卡瓦夏终究屈服下来,解开了衣服,接受了自己的卑劣。 卡卡瓦夏细长的手指覆盖上去,在咕叽咕叽的水声里,他幻想着拉帝奥的眼睛、手指和声音,他的腮帮发酸,口水不断分泌,连绵不断而令人战栗的感受如潮水把他淹没,他小声地叫,在心里呼唤他的名字—— “拉帝奥……维里塔斯……” 昏暗的房间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卡卡瓦夏狼狈的模样,他也得以把自己难以启齿的恶劣想法坦露。 看看我拉帝奥,他迷茫地想,我在这里,我在渴求你。眼前蒸腾起奇异的光斑,卡卡瓦夏的眼睛微微上翻,涣散地盯着某处黑暗。 卡卡瓦夏默念着拉帝奥的名字,仿佛是某种剜心椎骨却又是救命稻草的咒语,他的血rou蒸腾,加快了动作。 赌徒的贪心与生俱来,随着埃维金人的骨血血脉相承,他一边动作着,一边骂自己,有了食物,就开始想要家,有了家,就开始想要爱,得到了爱,却又滋生肮脏的欲念。 他心有不甘,分明想要发狂,却连试探都小心翼翼。 结尾来得很快,他盯着视野处的一处光斑,心在飘飘欲仙的感觉和难以消解的愧疚拉扯了许久,长长吐出一口气,用纸巾擦掉了手上的东西。 卡卡瓦夏在黑暗里又坐了好一会儿,过了许久,他才嗫嚅出几个字。 “本性难移的家伙。” 一个彻头彻尾、本性难移的卑劣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