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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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下午，临近天黑的时候，两人饭还没吃几口，莱欧斯利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他走得匆忙而仓促，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那维莱特简单地夹了两口菠菜，入口干燥无味，一点嚼劲都没有，他随意吃了两根，再也不碰那盘菜了。 还是rou最香！ 他独自吃完了晚餐，按照莱欧斯利教他的方式，用保鲜膜裹好菜盘，放进冰箱里。 人类的食物真好吃。 除了青菜。 临时标记过后，躁动的情绪和身体重新平息稳定下来。 他用指腹摩挲后颈上留有牙印的腺体，两侧的针眼向外凸出，最中间的刀口上下贯穿，中指指腹缓缓曲起抚摸，他回想起咬痕带给他愉悦舒适的感觉，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除了鱼鳍和泄殖腔，恐怕没有能比得上这种感觉的器官了。 只不过他还是幼崽，泄殖腔根本没碰过，鱼鳍自己摸也没有感觉，听他哥说，这东西只有灵魂伴侣触碰才有感觉。 也不知道人类的腺体是不是也仅限伴侣呢。 怀着好奇探索的想法，那维莱特轻车熟路地来到莱欧斯利的房间。 这间卧室本身是不允许他进入的，不过后来希格雯说他需要待在充满Alpha气味的地方，半推半就的，莱欧斯利将文件都带回要塞，这房子也就随他乱逛了。 每一次过来，他的目标都是主卧浴室里的巨大浴缸。 里面放满凉水，他能从早晨一直泡到莱欧斯利回来。 书上说，人的皮肤长时间泡在水里角质层会变软，水分进入细胞间隙，导致表皮变得白皱。 但那维莱特即使一直在里面待着，皮肤依旧紧致细腻，这也许与他的物种有关。 他本就不是人类，鱼尾之所以会变成双腿，大概率和这腺体有关系。 据他所知，人鱼的尾巴是不会变成人腿的。 瓷白的脚掌踩进透净的水中，浑身的皮肤都好像开始了呼吸。 那维莱特迫不及待地将整个身子都坐了进去，身上的黑色衬衣浸没在水中，衬得少年的肌肤皓如凝脂。 人鱼在水中无须排汗，他从头到脚都没有汗毛，若不是皮肤会在水中呼吸，也许上面的细孔也会紧缩至消失。 那维莱特在浴缸中调整姿势，它足够大，完全能将他整个人都塞进去，少年扶着边缘缓缓仰躺下去，让水彻底没过他的脸。 银白的长发在水中飘逸浮动，少年好似精致人偶被封存在水中。 他直视纯白的天花板，在感受到身体如波浪般起起伏伏的麻痒之后，某个瞬间，如星子般的眼瞳刹那间变为了冰蓝色的竖瞳。 梭形的黑色瞳孔充满了锐不可当的魄力，少年那精致面容下的可爱顿时被这双眼睛压制，即使是人类中顶级的Alpha，也会在这股强势的压力下低头。 这是人鱼的王。 双腿越发不适，那维莱特从水里起身，发现上面长出了些许鳞片。 他伸手触摸鳞片，冰凉滑腻，和鱼尾是同一种手感。 然而下一瞬，少年的眼睛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身上的鳞片也消退下去。 他思索着，认为他能有如此变化，和临时标记脱不开关系。 上次临时标记，痒意难消的皮肤遇水后，那股子痒就再也没有过。 他猜这具身体正和腺体慢慢融合，这是人鱼成为人的契机，而重新变回人鱼，看来需要腺体极度稳定才能做到。 怎么才能稳定？ ——标记。 完全标记。 那维莱特打定主意，等莱欧斯利回来跟他商量这件事。 人鱼的事暂时不能惊动他，因为他并不知道莱欧斯利这个人类会不会像捕捉他的人一样因为他是人鱼而伤害他。 他明白最终莱欧斯利都会知道，可一旦他对自己不利，那么他再没有成为伴侣的可能，死亡才是背叛者最好的归宿。 希望，莱欧斯利不会做出令他为难的举动。 ＊ 是夜。 梅罗彼得要塞所有楼层都进入一级戒备。 头顶的灯光驱赶监狱的每一寸黑暗，每个人若兴奋、若恐慌、若淡然的表情都一清二楚。 他们有的人刚从食堂回来准备睡一觉，瞌睡还没打好，这紧急警报就在脑瓜顶上嗡嗡响了起来。 似乎有好戏看了。 反正就算有事也跟他们没关系，要是有人劫狱更好，他们巴不得看到要塞乱七八糟的样子，当然要是顺便能把他们也带出去最好。 谁会不喜欢自由呢。 顶楼办公室内，几个人围着典狱长讨论要塞总系统被入侵的事。 技术人员不懂罪犯关系网这种烧脑子的事，他们尽力把修复系统的方法交代清楚，可真正cao作起来，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黑客竟比他们厉害太多。 目前来看，这整栋大楼都在敌方的控制范围内了。 “告诉我，多久能夺回系统主动权？”座位上的男人气压很低，食指不轻不重地点在桌面上，催促着面前人的心跳。 如赶命的恶鬼。 技术员硬着头皮说：“最多两天，我们会尽全力……” “两天？”莱欧斯利嗤笑，“你知道这里都关着些什么人吗？你有几条命够让你活两天？如果敌方将所有被关押的犯人都放出来，你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吗？” 技术员额头的冷汗划过脸颊，他低下头，一言不发。 莱欧斯利盖棺定论：“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你最晚明早五点之前修复完成，不然我有权利起诉你，至于内容……看看你，和你们，是不是黑客的同伙，企图把某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救出去？” 没人想上军事法庭，所有内容都会留在档案里，即使到最后是一场乌龙，世人更愿意保持怀疑。 “我，我们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嗯。”三四个人火急火燎地冲出办公室，从楼道里跑了下去。 屋内还剩下典狱长和他的两个副官。 扎克面无表情地汇报：“典狱长，要塞周围经过排查，东南方埋了将近一百米的地雷，除此之外，西北方向十楼的玻璃窗上有人为制造的划痕，上面不是玻璃刀也不是激光刀留下的，经过专业人员的判断，应该是兽类的指甲。” 他将玻璃的照片递给莱欧斯利，继续说：“要塞内部暂时没出现异常情况，重刑犯已经集中在28层，其他犯人的房间均由两名警卫把守，为了防止犯人暴动，我已经向上级请示加派人手支援要塞。” 莱欧斯利把目光投向希格雯：“有消息吗？” “您猜测得没错，要塞里的确有人和八年前的人体实验有关联，而且是参与者。” 桌上的纸张骤然间被布满青筋的手抓烂。 男人喘着充满怒火的粗气，他压着性子问：“是谁？” “不知道，但密函上让我们注意普通罪犯。” 梅罗彼得要塞共70层，他们根据性别和刑罚的轻重来安排罪犯居住在哪一层。 10层以上，60层以下都是犯罪者的居住地。 重刑犯在50至60层，其余均为普通罪犯。 40层，将近几千人，怎么防守？ 更别提关押权还在敌方手里。 如果对方同时打开所有房间的大门，混乱之中，必然有漏网之鱼，等到他们肃清干净，查出越狱人员，估计那些人早就溜之大吉。 被动的姿态令人恼火，但眼下所有事都无法确定，干坐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脸色黑沉的典狱长忍不住揉捏太阳xue。 “扎克，把所有参与人口拐卖的罪犯单独关起来，无论性别，要快！” “是！”Alpha听命立刻行动。 当年的参与者多数都是技术员，他们从不外出，几百号人藏在科学院的某一处荒废的实验室里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 莱欧斯利清楚地记得有多少个人死在他手里。 鲜血浸透了他的黑色衬衫，每走一步都会有黑红的血滴在浅色地板上。 在场的警卫人员一个也拦不住他，强大而令人窒息的信息素压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只有几十名技术人员被收押。 企图逃跑的还烧了把火，差点将整个科学院都牵扯进去。 也是从那时起，莱欧斯利才开始得狂躁症的。 “技术相关人员不会来这里。” 希格雯静静地听着。 “能参与当年那件事的，主要是技术员，而做实验需要什么？实验体，对么，没有东西拿什么做实验？能提供实验体的人，除了道貌岸然地向社会发起自愿参与临床试验的，就是人贩子。” 希格雯沿着他的思路说：“但在这里的人没有只抓Omega的。” 莱欧斯利摇摇头无奈地笑着说：“傻孩子，你怎么知道判决书上写的就是真事呢。” ＊ 扎克得到命令后不久，便下令转移相关罪犯。 穿着深蓝色囚犯服的人懒散地向前行走，偶尔有几个警卫催促着，以手中的警棍示威。 Alpha站在楼梯口处锁紧眉头深思。 感觉情况不太对。 太安静了，明明系统被入侵之后，要塞周围就有了动静，为什么现在眼皮底下所有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总感觉有什么要发生。 人员流动是最容易造成混乱的时刻。 如果扎克是敌方，那么他认为目前无疑是最适合下手的节点。 不过，这是在对方没有主动权的前提下。 难道还有什么条件没有达成吗？ “有人倒了！！！”突兀尖锐的嗓音在楼中振聋发聩。 扎克立即拨开人群冲过去，但没走几步，陆续有人摔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症状很像中毒。 一开始有人只是把它当作食物中毒，可是接二连三的人都倒在地上，在场的人员连警卫都算上，没有一个人逃脱。 扎克反应极快地捂住口鼻，让人去把排风口加大换风量。 很快，枪声此起彼伏，在周围响起。 同时，警报刺耳地笼罩了整个要塞。 整齐划一的队伍刹那间成一摊散沙，没有中毒的罪犯抱头鼠窜，他们甚至有人胆大地从中毒的警卫身上掏出枪和警棍，加入这场暴乱。 扎克的棕色眼珠在一摊散沙里寻找敌人。 目前能看到的仅有十人，六个手持枪支，另外四个像发疯一样地随机找人砍杀制造混乱。 有一个男人能以一敌百，这话一点不虚假。 红色头发的女人似乎手指很锋利，只要是她接触过的人，血rou飞溅，甚至有人腹部豁出个大口子，连肠子都掉了出来。 无人幸免。 人堆的最内部蹲着个小孩，接近他的人全都出现了中毒症状。 最后一个，那是个高大的男人，所有持枪人都跟着他，像个首领。 他们在楼梯处观察着这一层整体情况，似乎确认了什么，继续向上跑。 扎克循着他们的脚步看去，那应该是直达顶楼的电梯。 他们的目标难道是典狱长？！ 扎克随即就要给莱欧斯利打电话，他拿着手机的手臂还没扬起，就像失去重力般掉在了地上。 手机也被皮鞋踩碎。 “要跟谁通风报信呢，人类。”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失去手臂的扎克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浑身恐惧地打战。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披散头发的男人毫不留情地用一只手包住了扎克的头，狠猛用力地砸向地板，只一下，Alpha就失去了意识。 男人无趣地扔了他，随便踢了一脚，插着兜大踏步寻找人多的地方。 “人类，真是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