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且恁和光混俗
一百三十九 且恁和光混俗
傍晚的六合镇里，四处张灯结彩热热闹闹。这边的台上是皮影戏，那边又是在河边放花，梁曼和宋临天两人简直不知该顾得上先看哪边好了。 因为难得碰上这样好的时候。张老宗主特批了弟子们一同出来玩耍，他老人家则呆在馆舍内和徐庄主等人闲闲喝茶。因此同来的人里，称得上长辈的只有司景和云凌两个而已。 今天是宋临天从未见过的欢庆气氛。刚开始她还努力端着，可架不住周围的光景实在是好看。被周围欢乐的人群一点点感染，她终于把心里的那些规矩放下，兴奋地拉着梁曼一个劲儿往前跑。 她指着远处：“梁曼快看！” 原来在河神庙前的空地上，有几个扎头巾的赤膊汉子在打铁花。 此时的两人早已解开心结成为好友了。梁曼随宋临天一起，跟一帮孩子们挤在一块远远看着那壮观的灿烂铁花。 小孩们被绚烂的光点惊得疯狂拍手叫好。宋临天喃喃道：“真美呀。听说，白天的时候这里还有河神娘娘的巡城依仗呢…可惜咱们没看到。” 梁曼在想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不会被铁水烫到的：“没关系，咱们还有机会！听说他们要连庆三天的。” 宋临天久久不再说话。 旁边的一个小孩在指着棚上被点着的鞭炮哇哇乱叫。宋临天低声道：“其实…说实话。我确实心悦过司师兄。” 梁曼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她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又赶紧把头扭开，嘴里含含糊糊道：“…嗯，司言少侠确实十分优秀。追逐美好属实是人之常情，这没什么…” 宋临天继续：“我们几个弟子打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师兄都是我们几人中最出色的一个。从小到大，我一直以师兄为人生目标，想要赶超他。但久而久之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地就对他有些不一样的感情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也可能，也可能我只是一时迷恋而已…” 梁曼不知道宋临天到底想说什么。听起来，她好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喜欢司言。但偷看她的表情，又觉得她似乎有些怅然。 想了老半天也没搞明白，梁曼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嗯嗯我明白！这种可能就是那个…呃，那个青春期激素的影响而已，谁都会这样的！你完全不必在意…” 许是因为宋临天根本是在走神，也或者是一旁的孩子们嬉笑声太大她没听清。宋临天并没有询问梁曼“青春期激素”的事。 望着夜空中漫天飞耀的铁花，她长长叹一口气。 两人沉默了一阵。待她一侧头，发觉了梁曼脸上对她的小心翼翼，宋临天赶紧又特意换了个轻快地口气：“但是我现在已经全然不再迷恋他了！真的！我现在全心对他只剩同门师兄师妹之情谊，绝对再无其他！” 梁曼忙跟着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宋临天故作随意道：“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和师兄认识的呀…？对不起，怪我还未和你说明。其实是师弟撞见了一次，是他告诉了我你和师兄是熟识的事。” 梁曼摸不准她问这话的意思。但司言是她曾经的心上人，她肯定不能说实话。 她心虚地眼睛四处乱瞟，嘴里模棱两可道：“没事没事！哈哈。我们俩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呃，一面之缘而已…对！就是一面之缘。”说完她就转头假装认真欣赏表演，生怕宋临天再仔细追问。 这一转头，却正好看到了那边人群后的司言，原来他早已在那里站了很久。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宋临天会突然提起他。 隔着万点星辰铁树银花，司言遥遥地好像也正在看她过来。 在熠熠耀耀灿若疑星落的万丈光焰下，少年皎如日星清辉濯濯。夜幕下，此人朗目疏眉长身玉立，分明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翩翩少侠。 耳边的宋临天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其实，司师兄真的是个很好的良配…你们俩…嗯。我不该多嘴。但确实，连师弟都看出了师兄的心思……” 梁曼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看着远处的司言。 此时的他站在人群中，望过来的眼里含着说不出的落寞。 现在远处的这个人，已经全无了白天在擂台上从容自若游刃有余的镇定潇洒，也没了初见时他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剑柄斜睨她的意气疏狂模样。 梁曼看着他，默默想。难道，他真的喜欢我吗？ …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相处都没相处过…就只因了一次稀里糊涂的露水姻缘？… 这未免也，太过纯情了… 两人隔着火花遥遥相望，心里都有自己的心事。等金点纷纷扬扬的消散于夜空中，两人才反应过来，各自匆匆别过脸去。 …… 宋临天和梁曼走在最前，司言跟着司景和云凌在最后。中间的罗怀和唐北川嘁嘁喳喳地在嘀咕些什么。 财迷唐北川搂着罗怀肩膀，拖长声音在他耳边不怀好意道：“师弟~怎么样，今年打算送我什么生辰礼物呀？” 罗怀哆嗦着缩了缩脖子：“师兄，你的生辰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唐北川道：“这不是提前提醒提醒你，省得你忘了吗！”他摸了摸腰上绑的口袋，满脸得意地小声道，“反正师姐的我刚刚在摊上已经挑好了。哼哼…” 罗怀嘀咕：“师兄你都多大了还过生辰。明明只有小孩子才过生辰…” 唐北川夹着他脖子，缩紧了胳膊满脸凶恶：“谁规定的只有小孩才能过生辰？最亲近的人都该过生辰！…难道，师兄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 ” 师兄弟两个在前面忙着打打闹闹，后面的司景听完后马上对司言努努嘴。意思是你看吧，谁不给亲近的人过生辰呀？ 司言扭过脸假装没看到。他甩着扎的高高的头发，一摇一晃地快步走开。 …… 不止节日不同，六合镇的河灯也与旁处不同。因是河神节，本地人做的河灯并不是常见的花灯或者方型灯，而是一种精致小巧手艺考究的小船花灯。 河灯也照旧是司景这位长辈请客。 摊子前，司景一把捡起中间那个扎的最好最精美的双层双色船灯第一个递给梁曼。因为这个最美价格也最贵，旁边围着的一群拖鼻涕的小孩都向梁曼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梁曼相当不好意思。毕竟她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而在场的几个少阳弟子年纪都比她小。她和司景推脱了一阵。因为实在推脱不过，她只好硬塞给宋临天怀里。 最后，几个少年少女们人人都欢欢喜喜，每个人怀里都抱着盏船灯。只有在旁的司言不要。 他抱着胸，自己在那装作不感兴趣地端着：“太幼稚了。什么许愿？这都是骗小孩的。” 司景只好耸耸肩。 他捡起摊上最后两个船灯：“既然这样，好吧。那我和云兄两个小孩也都每人来一个。——来，云兄。小心不要捏坏了。老板，算账。…哦，少一个没关系，那边那位成熟的大人他不要。” …… 河边热热闹闹，到处都挤满了放河灯的人。相约而来的几人被人群冲散了。 唐北川单独一个人，见针插缝地往人堆里钻。可算是让他找到了个小船启航的最佳位置。 占好位置后他赶紧回头，挥着胳膊招呼师姐他们全都过来。 只可惜离得太远周围又特别嘈杂，其他几个愣是没一个听见他的。 一扭头，却发现旁边有个熟人。那个移星阁的少年陆笙笙，抱着两个系好布条的小船灯正准备往河里放。 既然是同龄人，唐北川这种自来熟自然就不会和他多礼了。他大惊小怪道：“哇你怎么这么贪心！怎么放两个灯许两个愿啊？” 陆笙笙倒一点也不恼。他笑眯眯地解释：“另一个是替我们家阁主许的啦。” 唐北川好奇道：“你替她放？你怎么知道她想许什么愿啊？” 陆笙笙转了转眼睛，轻笑道：“她想许什么愿…嗯，我自然是清楚的很。” …… 司景拿着炭笔，笑吟吟地问：“小七要不要也来写？小叔可以分你点地方，匀你半个愿望。” 司言倚靠着栏杆：“幼稚。迷信。不要。” 司景夸张地大声叹气。 他低头假装在布条上写着东西：“哎，那好吧。但小叔倒是听过不少关于这位河神娘娘显灵的故事。据说，当年的开国皇帝华燚幼年时就曾拜过河神娘娘因此才得以顺利活过饥荒。长大后也才有机会君临天下。再早些，几百年前的妖女郦祝祸乱中原，哄骗了当时的王上四处敛财抓那壮丁去海上寻找鬼城宝藏。此处的百姓因受不住上头的剥削，便一同祈求河神娘娘保佑。果不其然，那座耗费了几万匠人精心打造的大船才下水就翻了。郦祝从此再也没在中原出现过…” 司言：“…这都什么老掉牙的故事了，谁信啊？…” 司景继续道：“不信就算啦。反正当初你叔叔我比武前可在这里许过愿。当时和我同来的人，有些许愿想要练就绝世武功，有些许愿心上人也心悦他……果不其然，最后大家的心愿都一一实现了…”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闪，手里的东西已经被人抢了去。 司景大笑：“不是说幼稚迷信不要吗？” 司言别别扭扭地侧过身。嘴里还在硬道：“谁信了？我就是好奇试一试！…” 他小心挡住手里布条，生怕被司景偷看。司言边写边道：“小叔，你的愿望呢？我在反面帮你写上。” 司景停了停。笑道：“我不许啦。这本就是给你的。愿望太多河神娘娘要看不过来了。再说了，小叔现在一切都好得很。没什么愿望。” ……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司景提醒说小心不要把河灯捏坏了。一路上，掌门都认认真真地双手朝上，仔细地托着那盏船灯。他盯着河灯眼错也不错，甚至都顾不上看路。 梁曼在旁观他盯着河灯的神色明显与平时不同，猜想，他心里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想想也是，掌门自小在山上长大，他肯定也从没见过这么精致这么好看的东西。 但是这样像工艺品一般精致的小船，让人还真有点不舍得放入河中了。因为炭笔不够分，梁曼就让掌门先稍等一下，她马上写完。 梁曼寥寥几笔写完心愿。等和宋临天一起放完，她才想起掌门还在等着呢。 一回头，果然。云凌还站在那里端端正正地托着灯。 梁曼赶紧把笔递给云凌，歉意道：“抱歉掌门！让你等久了。” 掌门看着笔。他凝眉想了会。 也不知是想不出还是压根没有，他摇摇头：“你替我写。” 梁曼习惯性地咬着笔头，没注意自己满嘴的炭黑。 梁曼歪头瞅瞅望着她一脸认真的云凌。该给掌门写什么愿望好呢…？ 思索了老半天也没有头绪。眼看着那边的司景已经在挥手招呼他们过去，她只好替云凌匆匆写道： 希望掌门每次下山玩，回去后都不会被大长老骂。 写完后，梁曼本想着赶紧系到小船上替他放了得了。没想到掌门竟然伸过手来，想要亲自放。 云凌捧着船，捏着布条认真读梁曼给他写的愿望。一旁的梁曼尴尬地脚趾扣底。 没成想，他读完后竟然点了点头：“很好。” 梁曼心里万分震惊。原来掌门心里真的怕挨大长老骂啊！ …… 放完河灯后，众人纷纷顺着河岸往下跑，想看看自己的小船会漂到哪去。 司景和云凌站在河岸上，欣赏被河灯照映成一片银川的滟潋河景。 司景在栏杆上支着胳膊，笑眯眯地大声询问底下一众少年少女们：“你们几个都许了什么愿望？” 罗怀仰头：“司宗主，我们不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司景摇摇头：“错了错了！就是要说出来才会灵。今天的河里有这么多的河灯，河灯上载着这么多的愿望，河神娘娘怎么看得过来呢？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现在呢正好是戌时，这个时辰正是河神娘娘吃完香火出来巡河的时候。你们呀，要趁着这个机会把愿望大声喊出来让河神娘娘听见，这样才会实现呢！” 几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少女们听了司景所说都觉得很有道理。大家立刻一个接一个的喊了起来。 宋临天的愿望是成为江湖第一女侠，罗怀的愿望是想要尽快成长为师父分忧，唐北川的愿望是攒好多好多钱娶个媳妇再给娘亲买好多田地。 轮到梁曼。虽然她不信司景刚才说的那一套话，但架不住宋临天在旁边的劝说。她不好在众人面前说她的愿望是尽早了事尽快回家，就只好含含糊糊地小声说，希望大家都幸福。 等大家都抬头去问司景许了什么愿时，司景趴在栏杆上一脸狡黠：“我不告诉你们。” 唐北川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大叫：“司宗主你竟然骗人！” 宋临天认真道：“少阳门规第八条：不得口造妄言。司宗主，你该罚十下戒棍才对。” 罗怀吃惊道：“司宗主说的竟然是假的吗？怎么会？” 刚刚面红耳赤蹲在地上对着河小声说话的司言马上放松下来。他不屑地哼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小叔你在骗人。” 司景大笑：“好好好！等我回去以后一定自罚十下。其实我刚才压根就没许愿，因为我把河灯让给小七了。小七不给我看他写的，所以我好奇，想知道现在的孩子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而已…但我倒是真没想到。小川，你竟然这么想娶媳妇呀…” 唐北川恼羞成怒地在下面边跳边哇哇大叫。 几人闹过了之后，司景想起了什么。他好奇地扭头问道：“哎。云兄，你写的愿望是什么？” 云凌摇摇头。 司景追问：“是没有还是不能说？” 云凌想了想。他认真道：“不能说。” *啊啊啊啊突然发现我上读推了！！！幸福幸福幸福幸福！！ （想起当时七月份的时候各种想上读推但是数据不行死活上不去TT……不过因此也能看出po最近真的受到很大冲击……这么凄凉的数据竟然都可以哈哈哈哈） 今天的字数大超纲就当庆祝好啦嘿嘿嘿嘿嘿 这一章虽然水水的！！但是日常基本结束了！终于马上要到剧情转折点了！！！激动！！！ 主角的好日子马上要到头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发出猖狂反派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