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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艾爾文,你醒了?」 當艾爾文艱難的睜開如千斤重的眼皮時,參雜著興奮與擔憂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艾爾文嘗試了多次才終於撐住眼皮不再讓其滑落,他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許久才有個人影緩緩進入到他狹小的視野區內。 這個人眉頭深鎖、神情哀戚,雙唇顫了又顫,像是要開口說話卻又在字成句前抿緊唇。 艾爾文想要喊出自己副手的名字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喉嚨如沙漠般乾燥,光是他張開嘴,空氣粗礪的像是流沙一般灌入氣管,磨的他生疼。 站在艾爾文旁的佩爾感知到艾爾文的不適,體貼的倒了一小杯溫水,先用棉棒沾水貼在對方乾裂的唇上,一點一點的補充水分。佩爾一邊動作一邊低聲嘆道好險艾爾文沒事,告訴艾爾文現下首要的任務就是先養好身子,但他很快地被那道炙熱的視線吸引,艾爾文那一雙透亮的藍眼睛像一面潔淨的鏡子映照著他,讓他不自覺的在那份清澈中心顫。 佩爾停下手邊的動作,視線從艾爾文那張貼滿紗布的臉收回。如今,他是以一個朋友的身分來到醫院探望艾爾文,身為一個友人是不該在這樣的情況下告知殘忍的事實,可他太了解對方了,艾爾文要的並不是這份關心,於是他只能忍痛收起那身而為人該有的憐憫之情,披上自己軍人的身分,以清楚到近乎無情的口吻向他的長官覆命,將此次調查兵團的意外分析及傷亡人數全一一報告給他的上校聽。 艾爾文沉默地聽著對方的一字一句,當天的一景一物同時在腦中回放,當佩爾結束後,艾爾文欲張口想問,但才剛提出那個名字- 弗拉岡,佩爾就站了起來,說是已經打擾艾爾文太久,讓艾爾文趕緊休息。 目送的佩爾落荒而逃的背影,艾爾文明白對方不願親口承認弗拉岡也是死亡人數的其中之一,其實艾爾文自己早有了答案,畢竟對方是他的哨兵,儘管只是短暫的淺層精神結合,但在沒有正常程序的cao作下中斷連結,對於彼此的傷害也非同小可,尤其是對於嚮導的影響更甚,所以帕國有嚴格禁止已配對的哨兵和嚮導不可隨意中斷連結,除非是在生死關頭。 艾爾文能感知道自己最外層的精神屏障破裂了,那是在瞬間中斷連結時被哨兵的連接端口硬生扯裂的,這道痕跡無法恢復如初,將會永遠留在這片精神世界中,這也是為何哨兵常被比喻成更接近動物的人類,他們無論如何會想盡辦法在伴侶或獵物身上留下不可抹滅的印記,儘管艾爾文與他之間的關係只是軍隊安排的短期搭檔。 遇險那刻的畫面歷歷在目,弗拉岡拚死將他從未知生物的口中救出,不論是出於哨兵對嚮導天生的守護信念又或是弗拉岡的個人意志,艾爾文知道他這一輩子都欠著這份情,話雖如此,艾爾文內心卻又生出狹隘的怨懟,明知是要感念對方的救命之恩卻還是不可控制的恨上了對方幾秒。 自醒來後一直表現出超常冷靜的艾爾文眼眶緩慢的匯聚起淚水,他抖著左手往從剛才就一直感知不到的右手而去,在觸及右肩之下的空處時,他終於忍不住心傷的痛哭起來。 說來可笑,他身為一名嚮導卻寧願自己的精神世界遭受到摧殘也不願讓rou體受到分毫傷害,因為唯有這一副他嘔心瀝血鍛鍊出來可與普通哨兵一拚的身體才是他可以實現夢想的保證,他可以犧牲金錢、感情、自由,甚至是生命,但唯獨夢想是他無法放棄的,可是如今的他已然失去了追逐夢想的資格,這比讓他死去還難受。 2. 23星紀末,一顆未被人類觀測到了隕石在無預警的情況下撞上了地星,劇烈的衝擊力在全星球擴散,引發了數次的湖嘯、海嘯,讓許許多多海洋及陸地生物在短時間內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岩層中的物質在隕石撞擊後噴射到了空中,有毒物質蔓延、酸雨鋪天蓋地,大多生物就算有幸躲過了首次重創,也在惡劣的環境中逐漸絕跡。 不過幾日,地星的陸地只剩原先的十分之一,全星球的人口也急速銳減。 人類在經臨滅世之災及極端環境的考驗下分化出了特殊的能力,先被發現的一群人被稱之為"哨兵",他們擁有比普通人類更敏銳的五官及更出類拔萃的身體素質,但也因為過於優秀的感官能力使得他們精神長期疲弱,而後來出現的"嚮導"似乎便是補足哨兵天生的缺點而生。 嚮導沒有像哨兵一樣有著強大的rou體卻擁有超常的精神能力,在精神層面的絕對優勢讓他們不但可以輔助哨兵也能幫助普通人類調節精神面上的疑難雜症。 在知曉這群"新人類"的能力後,僅存的人類積極對他們進行各式研究並且設立了"塔"這機構專門管理、培訓這群新人類,而受訓過的哨兵及嚮導大多會進入到軍隊中任職以發揮他們出色的自身能力。 艾爾文從小聽著父親講述著關於"上古時代"的故事,在滅世之災之前,地星上有著豐富多元的人類文明、珍奇百怪的動植物種,也有絢麗壯闊的地理面貌,而非如今從牆內望出的那片貧瘠荒蕪之地。 也許是受到父親的影響,艾爾文堅信他們只不過是被困在了牆內,只要向外走的再遠一些,說不定能遇到其他同樣逃過一劫的人類,又或許地星其實沒有被破壞的那麼嚴重,仍有一處世外桃源就在他們不知道的遠方呢? 艾爾文想要親自去探索、親眼去見證,而這個念頭在父親意外去世之後轉化為他與父親間一種無形羈絆,也成為了他不斷渴求的夢想。 帕國在地星經歷滅世後的七百多年後才集結出人力,派出第一支調查兵團向外搜尋是否還有其餘的人類或是可利用的資源,因為外在環境充滿未知,調查兵團內多是以哨兵為主,他們超常的身體素質可以應付突發的危險,而嚮導則只有寥寥幾人。 哨兵與嚮導的比例一直存在極嚴重的不平衡,以帕國來說普通人類佔了八成,而剩餘的兩成之中,哨兵就佔了近一成四,嚮導數量的稀缺也讓他們成為了國家珍貴的資產,所以對於向外調查這種可能是徒勞無功且毫無利益的行動之中,國家也不可能願意分出過多的嚮導支援。 再者,帕國的法律中也規範任何參加調查行動的嚮導都必須確保是在安全的環境之中,所以一般調查兵團的嚮導都會集中在兵團後方的安全艙內,讓哨兵先深入未知領域,直到確認安全無虞才會讓載有嚮導的安全艙向前推進,這也使的調查的效率十分緩慢。 得知調查兵團是這樣的配置和cao作之後,艾爾文感到絕望無比,因為他並沒有分化成能夠衝鋒陷陣的哨兵,反而成為了如溫室裡需要他人悉心守護嚮導,即便他真能加入調查兵團,被困在那有如牢籠的安全艙裡又有什麼意義?! 被接進塔內培訓的艾爾文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在學習如何施展嚮導能力的同時,他也瘋狂的以近乎自虐的方式強迫自己的身體激發出潛能,在他以最優秀的嚮導從塔中畢業時,他提出了想要加入調查兵團的意願並要在安全艙外與哨兵們直接行動的要求。 這驚世駭俗的行為讓政府與軍方人士都大為震驚,他們先是好言相勸這位大有展望的優秀嚮導,希望他能夠愛惜自己,但艾爾文十分固執,在政府與軍方眼看柔性勸導無用而想拿法律條文威逼時,艾爾文卻像是對方正中下懷般指出帕國的法律中沒有明文規定嚮導不可以與哨兵一同上前線,而安全的環境也沒有明確的定義。 若他有能力保障自己身處安全之中,他願意奉獻自己的能力幫助國家向未知前行。 政府與軍方自是不願自己讓悉心培養的嚮導上前送死,設計了一般嚮導難以完成的考驗想要迫使艾爾文放棄,但他們仍是小瞧了這名嚮導的決心和多年刻骨的鍛鍊,艾爾文在考驗中證明了自己不弱於哨兵的體能,可即便如此,最終讓艾爾文如願踏出安全艙的原因是他在與政府及軍方高層的密談之中簽下了如賣身般的契約。 艾爾文放棄了所有身為帕國國民、嚮導,甚至是"人"該得到的權益,只為了朝向他夢寐以求的牆外走去。 剛開始加入調查兵團的艾爾文因為他的特殊讓一些哨兵很不是滋味,但艾爾文出色的精神調控很快的讓兵團內的哨兵們體會到實質上的幫助,他們無須忍著難受返回後方的安全艙內尋求嚮導治癒,在他們身邊的艾爾文可以立即舒緩他們因過度敏感的五感帶來的不適,而且艾爾文不遜色於普通哨兵的體能也讓他們刮目相看,這讓艾爾文很快就成為了兵團內的靈魂人物,這也促使一向緩慢的探勘行動有了大幅度的進展。 在一次次的向外調查行動當中,艾爾文跟著調查兵團得到大大小小的功勳,而兵團內的團員來來去去,也只有他一直待到了現在,累加的功勳傍身,艾爾文的晉升之路算得上平步青雲,可艾爾文清楚的知道這也不過是軍方想對外樹立的正面形象罷了。 一直以來,軍方高層皆由哨兵把持而政府則是由普通人類組成,政府長年需要軍方的力量保家衛國,所以處處被牽制著,尤其是對於針對嚮導的法律,政府在脅迫之下制定出許多規定以保護之名來限制、把控嚮導的權益,讓嚮導幾乎成為了哨兵的附屬。 可隨著帕國國內的教育普及,人權意識逐漸抬頭,人民漸漸不滿軍方的野蠻行徑而出現了抵制的心理,艾爾文的出現無疑是給軍方一個突破口,他們將身為嚮導的艾爾文一路拉上高位,讓外界能看出他們試圖汰舊立新,想要改革軍方高層組成,讓嚮導也能夠加入決策行列。 可實際上,儘管艾爾文現在已是上校,這個目前為止嚮導在軍方之中擔任的最高職位,他與哨兵上校的權力依舊不同。 3. 在艾爾文住院的期間,軍方高層大動作的發布了艾爾文晉升至准將的消息,但因目前身體尚需休養,所以將調查兵團的指揮權先轉交給另一位同在調查兵團內的哨兵少校代理。 明面上艾爾文是升了一階,但在帕國之中其實並沒有"准將"的軍階,這個卡在上校和少將之中的虛位其實並無實權,充其量也只是個好聽的頭銜,而且艾爾文被下令在城內休息,這也代表了他沒有出城的許可。 那麼身為一個身體有殘缺且精神世界有損傷的嚮導,他大概率會被限制在這由高牆築成的牢獄之中,被榨取最後一丁點利用價值。 在院內調養時,艾爾文也明顯的感受到周圍人對於他的變化,一雙雙原本帶有崇敬之情的眼神轉為了憐憫之意,傳播市井裡的讚美、頌揚也全變了調。 多數人都是在惋惜為什麼一位國家多年培養出的優秀嚮導非得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當初若是待在兵團後段的安全艙內就不會如此了。在這些唏噓不已的討論之後,惡意的嘲諷也隨之而來。 嚮導在帕國內的地位及象徵特殊,通常只有足夠優異的哨兵才有權利與嚮導配對及結合,對於每位哨兵來說,終其一生的努力或許就是為了擁有一位能與自己結合的嚮導,因此對自己的嚮導也有著十足的佔有欲,而像艾爾文這樣在軍中服役的嚮導,替多位哨兵做過精神梳理是他份內的工作,但他在調查兵團中因為各式任務與不同哨兵有過精神結合的這一點在大多數哨兵眼裡與張著腿任人褻玩的婊子無異。 諸如此類的詆毀越傳越廣,一個曾被認為是近代最偉大的嚮導在一瞬間成了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在艾爾文被推上風口浪尖後,軍方才出手喝止此類毀謗,這兩面手法艾爾文早已見識多次,但他知道自己至始至終只是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下一步該如何走,從來都不是他能全權掌控的,於是只能沉默以對。 等艾爾文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軍方又高調的接艾爾文出院,在各路媒體的鏡頭下,將這一位替國家未來犧牲的准將迎回准將軍階該配置的住所,雖然住所的規格上與哨兵的相同,但它仍是位於嚮導專住的安全區域之內。 依照帕國法律,為確保珍貴的嚮導不受有心人士覬覦及無理的哨兵侵犯,只要是未在政府登記有實施過完整連結綁定的嚮導都得居住在政府規劃出來的嚮導安全區之內,在此區,只要沒有通行的許可,就算是達官顯要私自闖入都是死罪一條。 艾爾文從豪華的轎車走下來後,在眾人夾雜各式情緒的目光中步入那"本該屬於他的地方"。 緩步前行的艾爾文彷若身戴鐐銬的囚犯拖著沉重的枷鎖走入監獄,直到後方的人群再也看不到他,艾爾文才將直挺的身板轉為佝僂,低下頭觀察著這一條他許久沒走過的道路。 為了加強嚮導安全區內的安保措施,每位嚮導在進入到住宅區前都會經過一條遍佈各式監控的無人街,這條無人街是一條障眼設施,擁有許多型態,也許你今天走和明天走都會有所差異。 艾爾文就是在經過無人街時聽到有人喊著他的名字,他猛地一回頭,視線所及範圍之內沒有一人,就在他以為是自己聽錯時,聲響從這條街旁細微的陰影處傳來。艾爾文先是退了一步後往那處定睛瞧,有一個人影就貼靠在牆邊,一道銳利的目光正對向自己。 怎麼可能?! 艾爾文的錯愕除了是對方能在不驚動安保系統下闖入無人區之外,更讓他恐懼的是他一直向四處展開的精神網絡根本沒有感應到這個人的存在。 一般來說,嚮導都會在周身放出或大或小的精神網絡作為自己的基礎保護網,不管是誰踏入了精神網絡之內,即使不用rou眼去看,嚮導都能感知到有人(不管哨兵、嚮導或是普通人類)靠近並且做出反應,可是現在這個人就在離他不到兩米的距離,他習慣性放出的十米網絡卻沒能偵測到對方。 艾爾文心中有些驚慌,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精神世界有損傷才造成這樣的情況,還是...這個人其實只是自己的幻覺?他有傷重到這樣的地步嗎? 「艾爾文史密斯?」那人的語調雖然上揚,但艾爾文很篤定對方並不是問句,他知道自己的身分。 那個人見艾爾文沒有回答便自顧自地說下去,「請你別擔心,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圖,只是想請你跟我走一趟。」 艾爾文一聽,頓時警鈴大作,他很詫異這個人竟癡心妄想要帶他出安全區,他有耳聞過有些喪心病狂的歹徒看準嚮導的價值,會在嚮導進入到安全區前想方設法地擄走並到黑市裡賣出好價錢,可是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這樣的對象,畢竟光是依他現在的名聲,抓了他再轉賣根本是虧本生意,而且嚮導安全區內的嚴密安保系統可是帕國內最精密的,怎麼會有人傻到在這裡做壞事? 那個人仍站在暗處,艾爾文猜想對方應該也是不想暴露在這一區的監控系統下,於是他稍微安下心,直到那個人從暗處朝他伸出手,艾爾文假意朝對方向前半步,可很快的他沒有用髮油上梳的金髮在空中飄揚,水藍色的瞳孔浮出一層流金色調,半百隻如髮細卻如針尖銳的精神觸手直朝對方刺去,瞬息間空間壓縮。 艾爾文原先勢在必得的神情一滯,飛快地向後一跳。 因為不知來人是誰,艾爾文約施展了五成力度用數隻精神觸手要穿刺進對方的精神屏障攻擊,可是剛才他銳利的精神觸手卻像是不夠鋒利矛襲上的堅硬無比的盾而瞬間鈍化,讓他自己感到一陣疼痛。 艾爾文此前在塔內或是在調查兵團時有遇過五花八門的情況,不管對方是哨兵、是嚮導又或是經歷滅世之災而變異出的怪物,只要艾爾文使出精神突刺,深入到對方精神屏障之內都可拿下,但是這一次他卻連對方的精神屏障都無法撼動。 他感覺大事不妙,在危機之中,他的身體已經自然地做出要逃跑的決定,腳掌一個靈巧的轉動,身子也向另一個方向傾準備要跑,可他才剛衝刺不到三步,一道黑影已經在一眨眼的功夫裡來到了他的身側,他驚慌失措的瞳孔裡照出了對方的模樣。 那是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身材纖瘦、矮小,艾爾文腦中煞時間分析出或許自己可以與對方一拚的念頭,可是另一股像是源自於本能的畏怯很快地壓抑住這樣的想法,進而讓艾爾文想出拳的左手止住,轉而大幅晃動要急轉至另一個方向逃跑。 黑衣男子依舊將大半的身體隱匿在街道的黑影之中,艾爾文在奔逃之中也注意到了這點,於是他欲往無人街的陽光處走,可下一秒,他像是被一陣風壓給吹向了暗處,他的背率先撞上了石磚砌成的街牆,但後腦勺可預見的疼痛並未來襲,艾爾文張開眼的時候,一雙灰藍色的眼正與他平視。 「嘖、我說過我沒想傷你。」低沉的嗓音有些不悅之意,雖然黑衣男人抓著艾爾文的領子,但並沒有勒到他感覺不適。 「你是誰?要帶我去哪?我不認為我有義務要同意一個陌生人的要求。」也許是注意到對方真的沒有要傷自己的意思,艾爾文義正詞嚴的說出自己沒有必要聽命於他。 等艾爾文的眼習慣了暗處裡的光線,他看到有著一雙死魚眼的黑衣男挑了下眉,沉默了半晌後精簡的回答了艾爾文的兩個問題,「里維阿卡曼、城外。」 艾爾文聽到對方的回答後得出了對方是從城外來的,而這個資訊讓他更為不解。 目前帕國由城牆為隔,城牆內所居住的人民是當年滅世之後第一批住進城內的人,但因為城內的空間有限,有不少倖免於滅世的人無法入城,就只能依附在城牆之外的地方自成一區,雖然帕國也將城外區規為國土,但是對城外區並不重視,所配給的物資或是設備也幾乎是城內淘汰的舊物及舊設備。 艾爾文再看里維身上的黑衣時才從記憶裡認出這件黑衣是百年前城內軍人們穿著的軍服,他知道城內外的通行許可在申請上十分困難,而且由這麼高的城牆區隔開,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如何進到城內並且來到管制嚴格的安全區內。 「原因?」艾爾文繼續蒐集訊息。 「救人,我需要一個嚮導幫忙。」 里維言簡意賅的交代了他的目的,艾爾文又問:「你若需要嚮導,為何不向城外的嚮導求援?」 「呵、」里維冷笑了一聲,「城外早沒了嚮導,先前城內派來的嚮導在三個月前回去復職後就沒人來接替了。」 聞言,艾爾文心中一凜,他知道因為國內嚮導人數本就少,分配出城的嚮導人數就更少,一般被分配出城的哨兵或是嚮導都帶有懲戒性質,尤其是嚮導被派出城至多三個月就會被調回城內,但他確實不知道被派出的人數竟然只有一人,而且間隔三個月都無人接替,那城外的哨兵情況是可想而知的糟糕。 「為什麼是我?」艾爾文突然問出了自己都費解的問題,而他一脫口就馬上後悔了,可里維並沒有因為這個有點可笑的問題嘲弄他,他沉默了一會,認真地回覆道:「因為我看到了你。」 在黑暗之中,里維處驚不變的灰藍色眸子散發出一股安定人心的光輝,艾爾文心頭悸動,好像體內有一處窒息已久的空間注入進新鮮的空氣,他顫著唇說:「三天,給我三天,不需要你冒險帶我出城,我會光明正大地走去城外。」 里維輕蹙的眉頭閃過一絲疑惑,艾爾文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全身都輕鬆了起來,他露出一抹笑,「反正你能進來一次就能進來第二次,就算三天後我沒赴約,你也能再來找我算帳,對你也不虧。」 像是被艾爾文說服,里維點了下頭,鬆開了艾爾文的領口,他淡淡說出了三天後見,然後像一陣風般消失在了無人街。 艾爾文從地板上站起來拍乾淨身上沾上的灰,在對方離開的地方反覆張望了幾回,依舊不知道里維是怎麼悄無聲息的到來又離開的。 4. 兩天後,帕國軍方釋出了要讓艾爾文史密斯准將調任城外的消息,國內人皆知調離城內都是因為犯了錯被貶才會如此,但是軍方此次卻改口說是為了要感念城外同胞歷年來辛勞抵禦外患,所以特別令實戰經驗豐厚的艾爾文出城一同協防。 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下,這份調令可謂是轟轟烈烈的從城內傳到了城外,城外人對城內的消息並不敏感,他們不知道這為身居准將的艾爾文在前陣子還是城內大街小巷間八卦的主人公,只知道艾爾文是一位曾經跟著調查兵團上前線作戰的利害嚮導,所以在艾爾文出城當天,城外人迎接他的陣仗可謂浩浩蕩蕩。 艾爾文看到城外人眼中的希冀,當下只覺得歉意,他利用調出城外擺脫城內的這座牢籠,而城內的政府及軍方也利用這份調令沖淡多年來對於城外人的疏忽,以此爭取城外人的感恩戴德,從這點來看,他也不過是個噁心的共犯罷了。 「准將您好,我是城外區的負責人,莫布利特伯納。」莫布利特中校在見到艾爾文時滿心喜悅,那眼神彷彿是看到天使降臨此地般,就差掛在眼角的眼淚水沒滴出來。 這也不能怪莫布利特的反應誇張,當年他因為幫助一位嚮導與其愛人私奔被貶至城外,身為普通人類的他雖然掛有軍階,但在管理制度混亂的城外幾乎沒有什麼作用,一開始他滿是怨懟,可是後來邂逅了女友並和城外人一起抵禦了多次外來怪物的入侵後也漸漸有了感情。 他努力向城內討要各種必要資源卻時常空手而歸,尤其他們城外的哨兵數量眾多,但城內分派出來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嚮導卻逐年銳減,到最後竟然直接以城內嚮導數量稀缺索性不派了,這讓三天兩頭就碰上襲擊的哨兵承受巨大的壓力卻無人疏導,如今他和女友苦撐了三個月才終於看到了一線曙光。 「辛苦了,伯納中校。」艾爾文因為右臂的關係無法做出正常的軍禮而改以左手,莫布利特連忙讓艾爾文以名字稱呼他就好,因為在城外其實不太在意這些禮節。 「這位是我們的兵長里維。」莫布利特熱心地向艾爾文介紹一直站在一旁身穿黑色軍服的男人。 艾爾文當然認出了對方,畢竟他會出城有一方面也是對方的主意,但還是以客套的方式向對方打招呼。 兩人寒暄了一番後,艾爾文便悄悄的以精神傳訊詢問莫布利特,據他所知軍隊裡並沒有"兵長"這樣的軍職,但隨著他跟著莫布利特和里維在城外區走動時,身旁的人都會這麼稱呼里維,讓他有些奇怪。 莫布利特雖是普通人類,但知道艾爾文此舉應該是不想讓里維知道,所以便面色如常的在心裡默想,向艾爾文解釋兵長的確不是軍職,雖然這裡的確也設有軍事基地,但是除了從城內派來的軍人之外,城外本地的哨兵們只聽里維的,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稱呼里維為哨兵長,簡稱兵長。 得到答案後,艾爾文偷偷的瞄了在一旁閒庭信步般從容的里維,他神色自若,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而且艾爾文再次確認自己的精神網絡無法感應到對方的存在,這點實在奇怪。 「兵長他是什麼等級的哨兵?」艾爾文試圖找出問題點。 「嗯...不確定,但至少是A級吧?」莫布利特想了又想。 「不確定?不是有分級儀器可測嗎?」艾爾文不解。 莫布利特有些尷尬,知道艾爾文現在和他是私下的溝通,於是停頓了幾秒才繼續默想,他表示城外的所擁有的一切設備都是城內淘汰出來的,所以存在近百年的差距,目前城外所擁有的分級儀器無法測出里維的等級。 這下艾爾文了解了情況,從塔內的教育之中,百年前,不管是哨兵或嚮導都分為了A、B、C、D、E、F六個等級,但近年因為測量技術的進步,又多出了更高階的S等級,將等級又分得更細了,以他目前所看到的資料來說,城外的哨兵等級多是集中在B,但如果以城內的測量水平,或許城外的哨兵水準比他想像中的還來的高一些。 艾爾文在莫布利特的帶領下來到了城外的軍事基地,因為城外並沒有像城內一樣建有塔來管理哨兵與嚮導,所以不管是哨兵、嚮導或是普通人類,只要是士兵都會聚集在此處。 「哇---!!!您就是史密斯准將嗎?!」 他們一行人才一進入基地,就有一道高分貝的女聲炸開,好在這裡的哨兵們都已經習慣性的調整自己的聽覺接收,要不然聽覺分分鐘要被這聲音炸的稀巴爛了。 「漢吉你冷靜點...」莫布利特扶著額頭看著正被里維拉著衣領而無法前行的漢吉,「准將真不好意思,這位是我們基地裡的軍醫漢吉佐耶。」 艾爾文對漢吉的熱情有些吃不消,但對於漢吉的貢獻卻嘆為觀止。 漢吉和莫布利特一樣是普通人,在城外區缺少嚮導時,漢吉想出了一堆法子試圖在沒有嚮導的情況下幫助瀕臨狂化的哨兵,她靠著自己的專業以人工的方式合成出了類似嚮導素的小白片,這是連城內都還未普及的技術,卻在城外這個物資缺乏的地方廣為流傳。 當艾爾文跟著漢吉來到靜音室時,裡頭明顯已經超收了靜音室可容納的人數好幾倍,裡頭或躺或坐的哨兵們近乎奄奄一息,艾爾文清楚的感應到多數哨兵可能是在漢吉的指示下先將五感先行集中其中一感降低狂化的可能性,但此舉極有可能造成哨兵神遊,也同樣危險。 艾爾文得知基地裡的靜音室共有十間,目前正依照哨兵的不適程度分別安置,一間靜音室裡約有50到100位哨兵,艾爾文分析了目前情況,就在漢吉想詢問艾爾文是否需要準備令一間房讓他單獨替每位哨兵疏導時,艾爾文已經走到靜音室中央。 身為普通人的莫布利特和漢吉只看到艾爾文金色的短髮在空中上下飄浮,可站在門外的里維和其餘哨兵卻看到了從艾爾文身上展開的數條螢藍色精神觸手如陽光般散在靜音室裡的哨兵身上,不過一會艾爾文便向外走並要求前往下一間靜音室。 「這樣就疏導完成了?」漢吉的手掌在下巴摩娑,她印象中以前來城外的嚮導在疏導時需要絕對安靜且無人打擾的單間,而且精神疏導的時間也沒那麼短暫的。 「不算完成,現在每位哨兵都已經在神遊的邊緣,很可惜...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先廣泛地做緊急的精神疏導降低風險,不過你放心,我會再一一做疏導幫他們調整回正常的狀態,只是需要點時間。」艾爾文有些慚愧地笑了一下。 就剛才那點時間裡同時替百位哨兵做了一輪疏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