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

    戒登门拜访之时，那只被他伤过的恶魔正坐在客厅享受丰盛的午餐。

    季怜在当中打点好了休战协议的事，戒才被允许了访问。

    否则这只受伤的恶魔想要逃跑，或是用丝线挟持人质，这些都不是戒能管得着的。

    主动权从来就不在他手上。

    “我也想吃怜怜亲手做的午饭……”

    看着餐桌上的家常菜式，戒一瞬间就对季怜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眼神。

    堇充满敌意地睨了戒一眼：“没有你的份。”

    季怜刚从厨房出来就正对上这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接受到戒那副可怜兮兮的目光，季怜只能无奈地来到堇的身后，亲昵地搂着他的脖颈咬了咬耳朵：“晚上再给你弄甜点，你就让让戒哥吧。”

    一想到入夜后可以同时享用季怜和甜点，这只好哄的恶魔一秒就妥协了。

    结果，一人与两只恶魔原定的谈判现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桌和谐的午餐聚会。

    恶魔不需要通过人类的食物进行饱腹，魂体伤口也不会因为进食而产生滋补与痊愈现象。堇想要吃季怜亲手做的饭，只是因为那会让他心情愉悦。

    这一情绪搭配阴阳眼的体液可以加速他的伤口恢复。

    ——但眼前这个该死的警犬是什么意思？来和他抢东西吃？

    堇只要有将目光扫到戒身上的时候，那眼神里就只会直白地写着不满。

    然而戒完全不受堇的眼刀扫射影响。

    他已经化身超级干饭人，全神贯注地在享受美食。

    戒应该是最有烟火气的恶魔。

    他完完全全就像个人类，没有恶魔的仇恨与暴戾，却又比大部分人类更坚韧而勇敢。

    还拥有名为善良与热血的软肋。

    怎么看怎么是个人类。

    “戒哥，一会可以搭把手帮我打扫一下厨房吗？这里太久没人住了，我一个人收拾不来。”

    季怜丝毫不把戒当外人，这时候该拜托的事一点不落。

    要不是她严令禁止堇在无谓的地方使用魔力，房屋的打扫会更快一些。

    “都一起清理了吧，灰尘这么多不方便住人。”家政力点满的戒主动请缨要帮忙打扫屋子。

    堇冷眼把话茬扔了回去：“你以为是谁的问题？”

    气氛尴尬地顿了一顿。

    “好吧，我的问题。”

    毕竟是他和喻蓝把这只恶魔给逼得回不了家，戒决定老老实实地把锅背好。

    “不过……为什么选择住这种地方？”

    “我只记得这里。”

    “只记得？你没有让怜怜……”

    “我没吸过她的血，哪里记得起那么多东西。”

    “……”

    虽然从季怜身上听说过这样的情况，实际再确认一遍时，戒还是有些感慨。

    想要舍弃过去一切的心情……现在的他最能理解。

    “怜怜和你说过，我今天来想要拜托你帮忙的事吧？”

    用餐接近尾声，戒将话题扯回了重心。

    季怜对堇毫无保留地交代了她从戒与喻蓝口中听说过的事。

    一个魂体中的两份意识，还有对徐仲生的杀害。

    这次休战的目的，是想让堇用丝线的能力帮忙还原当年事件的真相，解开蜘蛛身上的谜团。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堇的话语中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讥讽。

    他对于窥探那些过去和真相没有兴趣，往事已成往事，现在最重要的，明明是让怜怜成为他的魔儡，终结那份死亡的契约。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你也自知怜怜身上的契约与你的魔力不同源，那这只立下契约的恶魔究竟是谁？你能担保自己在和怜怜交合过后，魂体不会被可能出现的第二份意识夺走自主权吗？——再如果，那份意识才是真正的蜘蛛，他会借你之手加害怜怜，你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戒干脆利落地将矛盾点抛出。

    他早就猜想到堇会有这样的态度。

    只是有季怜做他的软肋，所以这些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闻言，堇果然沉默了半晌没有应声。

    那些被戒清楚回忆起的东西，堇其实隐约记得一些碎片。

    偶尔他会梦见自己不受控制地对着自己扣下扳机，或是带着浓厚的死意注视着一些散落的血rou，或是伸手贯穿人类的心脏。

    关于过去的记忆没有一件是美好的。

    假如寻回记忆会让他失控，身边的季怜就算变成魔儡，也会饱受折磨。

    堇的目光倏然柔和许多。

    “好，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