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自说自话
第46章 自说自话
待到进了内院,一关上门,余立便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侯燃,他将手伸进那人遍是褶皱的衣领中,顺着过往情爱的记忆,一点点描摹出那人软滑细腻的轮廓。他喂叹了两声,低头舔吻那人便是红印的颈肩。 “哦!”侯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大叫着捂住了眼睛,转过身背对着两人,“哦,师父怎么衣衫不整地出门了?” “回你自己屋里去!”余立抬头后仍觉神魂颠倒,怀里的人听见声音却反抗地越发激烈了,他的头被侯燃推搡到一边,双手却如何也不肯稍有松懈,仍旧死死抓着侯燃的腰腹,将他拖拽得几乎脚不点地。 “啊,是余师兄啊,我还以为是宋师兄回来了呢,那就没什么了,”侯兰转过身,从袖口取出一封信件,高举手臂摇了摇,“今日早晨送来的信,师父出去时没看见。” 此言一出,两人皆愣住了,侯燃被人猛地推开,摔在地上看着余立走上前,少年宽大的身躯盖住了侯兰的整个身影,那孩子大笑着跑开,蹦蹦跳跳地来搀扶侯燃,侯燃低声道谢,直盯着余立,忍不住问他信里说了什么。 余立于是转身,神情阴翳地盯着侯燃,他举着两张信纸,冷笑着说话,“不可能,我今天不会给上山的官吏准备粮草、住屋,更不会同意这样荒谬的事,你别做梦了。” “什么……怎么了?”侯燃闻言却是越来越欢喜,他笑着走上前,伸手便来抢那封信,余立与他推搡片刻,猛地哀叹一声,将信纸按在他的怀中,快步移开,夺门而去。 侯燃迟疑地盯着余立的背影,沉吟片刻,他低下头,扫过书信上的墨迹,浅笑着摇了摇头。 “我为你解围,你要怎么谢我?”侯兰笑吟吟地抓着他的衣角,稚声问道。 侯燃蹲下身,从男孩脸上看到了冉良辰朦胧模糊的五官,他无奈地举起信件,皱眉问道,“这是你伪造的?宋兆奎没有信,是吗?” “没有,不过他来过了,他看见你了!”侯兰大笑着咧开嘴,露出的白牙中有一颗长出一半的恒牙,“他说他很失望,说再也不想回来了!” 侯燃眯着眼睛盯着他片刻,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斩钉截铁地低声叫道,“没有,他没看见,你骗不了我,兰儿。他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啊,我已经派人去找你家里人了,这些年耗费我多少人力物力?你不好说我不用心的。” 侯兰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抓着他的衣袖摇晃,“那就带我回家啊,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定要去吗?你父亲没说要我陪你去,等到九江府的人来了,他们接你回家,其实……” “啊啊啊啊啊!你要留我一个人!又一次!侯燃!”侯兰乱叫着打断了他的话,后仰着倒在地上打滚,“不要啊,我不要一个人回去,父亲说了你会陪着我的!侯燃,陪我去嘛,我会乖乖听话的……我不要一个人去!” “好了好了,别闹了!”侯燃无奈地起身,领着侯兰的腰带将他翻身扛在肩上,当男孩止住了哭叫,他便将人放了下来,“你的侍从呢?又把他们迷晕了?” “是啊,不然他们又得陪我出门,嘿,看见你可怎么好呢?” “……什么也没有,兰儿,你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事,你还是个孩子!别说这样的话!”侯燃闻言,尬笑着蹲下来,双手托起侯兰的脸颊,拍了拍,“好孩子,我虽无大用,保管送你回家,你我恩怨相抵,日后别再记起我了。” “我知道!你们正在‘精通神见,阳气成云,彻洞六合,引阴招龙,紫翠上造,游行仙宫。’” “……” “侯燃,怎么了?这不是你写出来让我背的吗?《太上洞房内经注》,”侯兰见人没有反应,伸手捏在侯燃脸上,笑道,“你不想我知道,大可不写出来,不让我知道啊。” 侯燃撇开他的手,冷笑着站起来,也不抓着侯兰,径直往侧门中出去。他行了几步,倚门回望,不见侯兰,再转头时,男孩却已在身边,他摸了摸侯兰的头,道,“你真有本事,想来不要我家功法,应是也能练就神功,那位又何必劳神伤身,将你送我照顾呢?都是他太贪婪之故……那些书都是为充实山庄书库的,不是给你看的,你还小,阳气未成,不可行房事,便要行事,应知男女之道,方为人伦自然之道。” 侯兰仰头,大笑着抓住侯燃手臂,被他举着升到半空,两人双眼相接,侯兰开始侃侃而谈,“啊,侯家功法讲究阳气不泄、内力不损,与男子通,却能舒缓身心、无害功力……这是否可说,你家功法便为男人交好而作,泯灭子孙人伦,就是为了鼓励练功者不断搜罗新的男子男孙,做其胯下妻妾?若这般说来……” “不用说,不与我相关,”侯燃将他拦腰抱起,传过狭窄回廊,把他安然放在了偏院门口,“你有什么练功诀窍,日后找你的男子男孙勉力修炼去吧。” “我会的,我还会存精蓄阳,强健体魄,一定练成功法……你就看着吧,看我做侯家几百年不世出的继承者,比一切前辈都更强更好,你会看见的!侯燃!” 侯燃叉腰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默然点头离去。他在自己房中坐了片刻,为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受人打扰感到空前的恼火,被余立弄过后的那种异样的被侵犯感也让他静不下心,呼吸间,男人guntang炙热的触碰和沙哑喘息似乎又在他脑海里回荡,他心不在焉地取了一本书来看,脑中的胡思乱想却让书卷上的文字不再有意义,最可怕的是,他回想起来的,远不止一个男人。 罪孽,我犯下的罪孽,将那些男人拿来取乐却又控制不住,最终沦为被他们把玩的对象……侯燃漠然地放下书,曲着手臂靠在桌边。他的脸已然红了,脸上、心头都荡漾着情热。他回忆起自己如何一次次在别人身下高潮迭起的,回忆那些快感和迷乱,然后他就被那感觉牵引蛊惑了,他迷恋上给予他欢乐的男人,又深深地嫉妒他们,既沉醉于那种强大坚韧的表象,又渴望看见他们脱了衣服,在自己身上发泄欲望后脆弱渴求的面孔——如果他修不成任何内功,那可以的人必须向他露短处,他们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必须还给他对等的欢乐,这已是他最卑微的要求了。 “哎,长卿……你在哪儿呢?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侯燃枕着手臂苦笑,想起两人临别前的争吵,还是忍不住地悲伤起来。 三年前,宋兆奎,他最喜欢的弟子,山庄里最有指望的修士,接到了一封无字的含香书信,便义无反顾地放弃了他,什么都不带地离开山庄,去寻找他真正的家人去了。侯燃过了好几天才意识到那人真的走了,抛弃他给予的日常羞辱和养尊处优的平静生活,冲进叛军和乱民的怀抱,做个真正有尊严的守家卫国的好男儿去了。在那之后,侯燃常常幻想着宋兆奎跪在他面前,求他接纳自己和jiejie,和许多他知道或不知道的宋氏族人。 “什么都没有,就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任何的书信……我还真指望有一封呢,便是骂我也好啊,至少证明你还活着。”侯燃撑着手抬起了腰身,顾自呢喃自语,“哦……你要是死了……或许当初就不该放那批难民上山,你就不会得到山下的消息了,如果你……那也是一样的,早晚有一天,你受不了我的羞辱,也是一样会离我而去的。” 侯燃叹了口气,起身从躺椅上站起来,他觉得屋里烦闷得很,还是出去散散心的好。 此刻已然日暮西垂,侯燃缓步行至光明堂前的护栏看台上,强风拂过他的脸庞,让他有一种飘飘然的闲适之感。在这里,侯燃能看见整个山庄主路上几百号弟子来来往往的身影。他们是这些年召上山的,天资上下不一,却都是绝对清白无所依的——难民堆里的孤儿,保证死得三代无人,他们上山来,都像是当年余立被选中一般,绝无半点不情愿,对下山更是抗拒非常。侯燃不必特意挑选,这样的人这些年竟多的是。 他扶着栏杆向下俯瞰,远远见着山林间一处外门陡然开启。古老山门开合总有低沉轰鸣般的摩擦声,在山谷回荡,由远及近,最后淹没在茫茫人声中。侯燃看着疑惑,那扇门许久未开,是谁要离去,还是又有难民被放上山来了?又或是…… 他感到一阵难言的喜悦逐渐涌上心头,或许呢,也许侯兰张口就来的谎话中也有一两句真的,或许宋兆奎当真寄来了书信,只是被那孩子藏了去,故意让他担心罢了,他几乎是大笑着转过身,殷勤地快步跑下石阶,想去山门口看看。 “哟,庄主,何事劳神?告诉我吧,让我帮您效力。”李清带着几个卫兵走上山,通过百级台阶,恰巧便在内门哨站前看见了侯燃,他阴郁的神情陡然舒展,忙笑着登上台阶,在侯燃面前弯腰行礼,上下打量那人,又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庄主,什么事?这会儿也有空出门吗?” 侯燃看着李清身后的卫兵,见到了他们略带惶恐地向他行礼,稍一思索便恼怒起来,他抓着李清的手,将他从石阶上拉起,李清笑着招呼几人退下,快步与侯燃并肩走进,在平台的一处树荫下暂歇。 李清看见这人便喜欢,如今这样的时间,若照往常,侯燃应已是用过晚膳,早被余立霸占了去,今日不知为何,他却有空闲来山门口闲逛,莫非要阻止他杀了要粮的官吏?这无论他多想顺从都办不到了,那人已然断了气,只怕尸骨都该被山中的虎豹啃食得少了一大半了。 “庄主用过饭了吗?余师弟怎不陪着你?”待侯燃站定放开了他的手,李清极快地收敛了笑意,他一只手在腰间的剑鞘上敲打,俯视的角度不得不使他注意到那人脖颈上的点点红印,语气便也不知不觉变得轻佻起来。 “你下山了……为什么?”侯燃仰头打量他,不可不说失望透顶,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慨道,“你黑了不少,却没有长得更高,挺好的。” “……余师弟是比我高,您不习惯单独看我,所以觉得我不高,”李清闻言,特意低头弯腰,笑道,“弟子是去巡山的,今日本就是我当差,庄主不知道?” “我不留心……那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庄主,庄主!”李清看着侯燃转身的动作,忙地向前跨了几步,挡在那人面前,调笑道,“您今日见过余师弟了吗?他怎不陪着你?” “……他不和我住一处,为什么要陪着我?”侯燃低头抓起外袍下摆,走上台阶前,已是挂不住脸上的笑了。 “庄主!等等我,”李清听了却是更欢喜了,他抬脚跟了上去,一把抓着侯燃的手臂,又一次挡在了他面前,此刻山间静寂无人,只有些许鸟鸣虫叫,太阳已半数下了山,天地有晦暗下去的趋势,却仍显出一大片昏黄的落日霞光,“侯燃,今日余立为你出面迎接山下官吏,你是不是打了随风而去的主意?你要弃我们于不顾?” “没有,你走开。” 李清看着身旁离去的身影,猛地冷下脸来,他快速转身迈步,重又挡在了侯燃上山的路上,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侯燃,而他身后,便是逐渐消逝的落日,侯燃看着他,忍不住加快了呼吸。 “庄主,当初师父将我送到此处,我便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处平静安详的世外桃源了,你也不好毁了我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嘿,你大可以留在这里啊,没有我,你们只会更快活罢了。”侯燃挑眉看着他,抓着他的手臂又攀上几节台阶,笑着拍了拍他的胸口,为那处紧实的肌rou赞叹出声,调侃道,“你和余立,还有梦香,没有我,你们便自在了,我不明白我都给你们让位了,怎还有阻拦?” “……你在说什么?我和余立没什么的,更不会和姑娘乱搞,我,我可是道士出生!你,你太龌龊了!余立不是陪着你吗?你怎好拿枕边人做调侃?”李清闻言,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他怒视侯燃,低声叫道。 侯燃闻言,更是疑惑不已,他将要怀疑自己是否品德低下,却又想起那一日在门外听得的两人对自己的调侃,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们不乱搞,那如何度得过练功惹出的情欲?若不如此,如何练得功法,为所欲为的?” “哈,庄主瞧不起我?我守身的本事远非一般,余立更不在话下,这些功法上的弊病有什么难忍的吗?”李清听着,已是越发愤怒了,他抓着侯燃的手臂,一定让他正视自己,侯燃见那人眼中怒火重重,脑中想的却是余立红着脸趴在他身上放纵的模样,稍一思索,对眼前人说的话便一个字也不信了。 “你以为我是什么只管纵欲的禽兽,还是余立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丑事?”李清说着便停顿了下来,若有所思道,“莫非真是如此?他真逼你做事了……若是这样,合该他向你道歉才是。” “不要自说自话,放开我!”侯燃无奈地看着他,双手如何也解不开那人的禁锢,急得他将要跳脚。 “不不不,这我就明白了,他纵欲做事,所以不许我碰你,他才是那个不能忍的,我比他高明,他不但要向你道歉,还得向我道歉呢!”李清对他的挣扎不管不顾,一个弯腰使劲,已将侯燃扛在了肩上,“庄主和我走一趟,把话说开了,叫他无地自容才好!”他拍了拍侯燃的屁股,全做方才被人摸了胸膛的回礼,觉手下一片柔软,不知是丝绸细软还是衣服下皮rou如此,心中邪念顿生,脚下却是已然使出身法,行动间如仙鹤轻点足尖,侯燃倒在他身上,也觉轻盈无所依,竟没有不适之感,不出片刻,李清将他放下,侯燃尤觉如从空中坠下,双腿沉重难以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