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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成年贺礼

    

第86章 成年贺礼



    “师父。”侯兰对着面前的人鞠了一躬,他皱着眉,很有些不满,但低垂的头颅遮掩了这一情绪,而冉嗣之也完全没心思搭理他。

    男人是九江府议会厅中的一员,自然意味着他是一派之长,有自己管辖的一支冉氏分支。当初侯燃来到长安时,他作为旁支中的无名之辈,被判官送来给侯燃做侍卫,因着众所周知的,各大冉氏的首领都没有了子嗣,那成为首领的机会便平等地落在了每个冉家人的头上。

    作为修行功法的高手,即便父母只是负责往来跑腿的暗卫,又在接待侯家兄弟的任务中丧生,他却能以此大不幸,做用来在宗族中站稳脚跟的基石。

    “……你大半夜的来干吗?”冉嗣之拉扯了一把自己的衣领,扭头对着撩帘走出的侯燃,质问道,“他大半夜的来干吗?”

    九江府的全部人员由一个族长和数十个判官统领,这些判官都是冉家人在武周时期四散到各地的流民后裔,由玄宗朝组建的九江府族长重新召集回来组成,被皇帝亲授了“判官”之名。他们不便即刻交出手下的人员,只用听命行事就能得到犒赏,由此便短暂地形成了皇帝亲任族长,族长统一各处判官的组织架构。

    这松散的联盟关系让各处的小族长都有自己的队伍,不同判官手下的成员更是彼此全不认识,十分保密,对皇家的情报网非常有益,因此一直保留至今。

    然而,冉良辰毁了一切,他胁迫判官们交出名单,独自一人前往各处,要求他们修行侯家的功法,以至于冉家无一男儿可以幸免于难。

    因着众人都是没有子嗣的,继承人的选择便尤为宽松了,冉嗣之正是碰上了这一风口,也成了议事厅判官中的一员。

    如今,侯兰成年之时,他做师父的职责也算完全到头了,正因此,他将侯兰带到自己统领一脉所属的冉家分族,希望他日后能接替自己,做这一脉的判官——这也是侯燃的愿望。

    侯燃做久了自在的山庄宗主,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判官可以不听族长的号令,而族长却要因此被皇帝陛下责罚的道理,他需要侯兰从他手里接过去的是一个完全统一的九江府,即便皇帝死了,帝国灭亡,天崩地裂,冉家的人都该是一条心。

    “他是来看冉冉贞的。”侯燃随后一步到了客厅,抓着冉嗣之的手臂逐渐走进了侯兰的视野,朝着他走过来。而冉嗣之则仍旧沉着脸,疑惑地注视着侯兰。

    “你怎么了?让我抱抱。”侯燃温柔地垂眸走近,将男孩抱了起来。侯兰伸了伸手,侧目看着侯燃,尤其疑惑于对方留着的浓密胡须。

    “……大哥,胡子不错嘛。”侯兰说着,退后了一步。他眯眼凝视着对方,蓄须后毛茸茸的侧脸让他看起来越发得柔软可亲了,浓密的体毛将锋利、恼人的下颚遮掩住,让那一双透亮的眼睛越发有神。

    侯燃将孩子抱了起来,冉贞伸出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仍不知疲惫地哭泣着。

    侯兰听着他的哭声,很是不满,他不满地抿着唇,望着男孩的眼神中满是责备,呢喃道,“他已经十岁了,怎么还这样爱哭,将来他怎么能继承你的位子呢?”

    侯燃抬头看他,笑着转过身去,道,“他自然不行,有你在就是了。”

    侯燃听他这样说话不免脸红心跳,他仿佛重又回到了午后,母亲为他准备的归家礼物还未拆封,但男孩甜腻的嗓音已悄然诱惑他快步上前,初尝人事的欢愉与美好。

    “……嗯,没事我就走了。”侯兰神情古怪地瞪着侯燃的身影看了片刻,他的目光在冉贞抓着侯燃胸膛的苍白手指划出的褶皱上停留了片刻,恼怒地别过头去。

    “不,你想见他就见吧,我不打扰你们叙旧才是。”冉嗣之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侯燃怀中的男孩,这就站起了身。他意味深长地盯着侯燃,咬牙笑道,“终归,你不能连他也下得去手吧。他,我是放心的。”

    在侯兰的视线中,侯燃抬头看着对方,面上似有怒意,但那之后却又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抿唇将男孩放了下来。

    冉贞和冉嗣之都离开了房间,侯兰为此心跳加速,他不着痕迹地微微侧目,看着冉嗣之的背影消失在房门之外,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兴奋地搓了搓手,踱步走到侯燃身旁,坐在了他撑着手的一张小方木桌上。

    侯燃因着他的动作,只得抬头来看人,侯兰俯视着自己的堂兄,沉默良久后笑道,“侯燃,可知我今日归家,母亲都送我什么好礼吗?”

    “啊,”侯燃听了他的话,恍然大悟一般地叹了一声,他伸手摸了摸侯兰的手臂,笑道,“你今天成年了,是个大人了……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他说着,便从座椅上站起来。

    细腻的棕黑外袍的袖口在那人起坐时候滑腻地从手臂上滑落,沙莎的响动中,侯兰抬头看着年长者走进里屋,只留自己一人待在客厅。

    侯燃的背影仍是与往常一般无二,他收紧的腰身和修长的背廓在繁重外袍下仍旧醒目,收腿的长靴是暗红色的,行动间的侯燃扭动着腰身,如同一个……风sao亲热的放荡子,初尝人事的侯兰将那人的背影视作了邀请,不得不在这邀请下失魂落魄地进了内屋。

    里屋由一张紫金屏风隔断出了小书房和床榻两个区域,侯兰进去后,见着的仍旧是对方的背影:侯燃在巨大的书架面前翻找着什么,唯一的光亮来自他身后木桌上摆放的一只半明半昧的烛台,摇曳的灯火伴着晚风拂过侯兰的脸颊,他感到一股熟悉的,从内而外的炙热烘烤着理智,催促他上前去。

    一步步地,侯兰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在侯燃的身后张开了双臂,预想着如何将人拥入怀中,他的手越来越靠近地越过了侯燃的臂膀,一只从他举起的手臂下穿过,另一只则压着他垂下的左手,双手皆用尽了力气,顺从心意地环抱着面前的人。

    侯燃在他的怀抱中颤抖了一下,他疑惑地转过头,举起的手中握着个暗黑色泽的木盒。那物件原本藏在书架空挡格中,如今正被侯燃抓在手里。

    侯兰咽了咽口水,他在尴尬中带着期许,伸长了脖子想要亲吻对方。

    “你在做什么?”侯燃看着他靠近,很不给面子地扭过了头,但他仍旧被侯兰抱在怀里,即便移开了头,也不能阻止对方的靠近。

    侯燃嫌弃地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侯兰,木盒顶部镂空的花纹直接便被他按在了侯兰的脸上,用力地推搡。他的一只手抓着对方握着胸膛的手臂,无声地让他放开。

    当外头阳光正好的时候,侯兰的房中站着个浑身赤裸而娇嫩可人的年轻男孩,他羞怯而主动地攀上了成人的腰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侯兰,而随着太阳的落下,他便只能得到一个垂朽之人的拒绝。

    侯兰品味着其中的落差,默默地放开了手,侯燃便顺势极快地躲避了他的拥抱。侯兰恼羞成怒地将木盒掰开,断裂的锁扣发出一声悲鸣,从侯兰的手中坠下,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木盒中放着的是一只深红琥珀做成的龙形吊坠,侯燃不顾方才难以言说的亲近,笑着叉腰站在侯兰的身边,让他戴上看看。

    丙辰年的新春,侯燃被皇帝叫到宫里戏耍。因为去年年末时候,王行瑜的叛军已被镇压,祭天后改过了名字的皇帝心情也好了不少,因此不像过去那般难缠。或许是新春的缘故,他甚至还送了侯燃一件礼物——一块两斤重的琥珀原石。那是李克进献的东西里为数不多宫廷不太看重的东西,陛下便发了慈悲,借花献佛了。

    而出现在侯兰手中的,便是那块原石其中的一小部分。椭圆琥珀的中心隐隐约约显出龙形的模样,那条龙是黄中透红的稀有款式,琥珀外雕刻出云纹,仿佛其中的黄龙驾着云彩在漫天红光中飞翔遨游,即便在黑暗中,亦能让人品出雕刻和选材的不易。

    侯兰低头打量着手中的吊坠,他慢慢地抬起头,茫然地注视着侯燃,两人的身影几乎都坠入了黑夜中,那盏要亮不亮的蜡烛只在两人的侧脸上照出星星点点的昏黄烛影,暧昧得仿佛一个亲吻。

    “所以呢,祝你成年了,想来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取代我了。”侯燃不在乎男人方才的靠近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夫人对他的厌恶举足轻重,侯兰不会违背自己母亲的意愿,以及一切一切不合时宜的条件——比方说,他的衰朽,他无数的花边新闻,他们的身份和利益关系——继续渴求他的。

    “……我永远也不会取代你,永远永远都不会。”侯兰在黑暗中呢喃着,他低头看了眼侯燃握着他衣袖的手,无言地将吊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侯燃看着年轻人向着烛火伸出了手,那只手有着不畏火焰的本事,修长的手指钻进了火焰中,黄红的光芒将手指遮掩,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的。被手臂包裹后熄灭的烛光让屋内的光线暗了下去,叫人几乎不能看清任何东西。

    侯燃能感觉到对方的靠近,侯兰的呼吸纠缠着他的呼吸。他微微地张开了嘴,对方的舌头便侵入了自己的嘴唇,湿热而guntang,仿佛含着块热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