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忍耐忍耐
第90章 忍耐忍耐
出了书房,侯兰的仆人见着他便拥了上来,他们轻声道上午的时候宫里来人请,但侯兰让不要打扰了族长作画,他自己便替你进宫去了。 侯燃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想着皇帝陛下自顾不暇,即便有难应当也不能将侯兰如何。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放松了下来,靠着侯兰院落里的阑干,望着烈日,越发没了往外出走的心。 “你的主子昨天做了什么?”侯燃困倦地拿衣袖遮掩自己打哈欠的脸,随口便问了一句,侍从见他有话,都笑着迎上来,将夫人昨日送给侯兰的美人描述给族长听。 一个尤其谄媚的仆从跪在了侯燃脚边,似乎为能与族长说话感到无尽的荣幸,“那真是个美人,年纪不过是十五六岁,是柳叶眉并桃花眼,娇弱可亲,叫人看着便喜欢,主子前日里与他过了一回,晚上又去了他的院子,今天若不是您到了,他都未必愿意出屋子……所有说呢,有这样的美人相伴,他还这般地替您着想,可知主子对您的忠心了,他……” 随后,侯燃听着他们一人接一句地赞叹着那位佳人的相貌,被那张画扫去的兴致便重又回来了,侯燃兴致盎然地从袖中取了两块金币扔给仆从,叫他们中的一个带路去见见那人,余下的原地待命就是,“若是你家的主人回来,还望通报一声,他与我正生气呢,知道了这个只怕不会高兴。”侯燃又从腰带上挂着的钱袋里扔出些金银的钱币,笑着看下面的人争抢,其中一个凑近了来抓他的手,半推半抱着便将他带离了人群。 “族长,您见了人定然不会失望,这个只管比您用过的都好,又年轻又是个地位低的,最是听您使唤,没有不依从的。只要您想着他,只管差人告诉一声,说要见兰芝院里的洛林,呵,就是小的我的名字,您只管说一声,小的自然帮你摆平。”那人殷切地鞠躬,望向侯燃的眼光十分热切。 侯燃知道他会错了意,但他总有些好奇这位韩夫人亲自选来的美人,因此也就噤声默认了。 此时正是午后人少之时,那新来的美人像是已经用过饭,正待在屋中午睡,侯燃跟着人走进了西厢房的外门,在清凉的前殿内,透过纱织的屏风,能窥见内屋里隐约可见的人影。 洛林让侯燃在屏风外等候,先他一步进了里屋。侯燃看见侍从走进去,里面的人转头看着,便起身对他行礼。 “韩家来的人,你到了这里一日,却连夫人和少爷之外的人都不见,实在不合规矩。如今族长恰巧就在这里,你与他见一面,也算是被长辈认可的冉家人了。” 冉贞明此刻正好是吃过了饭,在屋内休息,前些日子为了从河北赶来,实在是奔波了一场,如今能好生地歇着,他也乐得哪里都不去。不想他不找事,事情却亲自来寻他了。 他抬起头,不确定地问道,“族长,就是侯燃吗?就是传说中的侯燃?”他放下了书页,对着屏风外的人影瞥去了视线。 侯燃听着侍从叫了他的名讳,有些不大高兴,他不想让侯兰知道自己来见过了他的情人。但索性,他听着里面的人不是女人,这探究的性子便让他放肆了起来。 他直接走上前去,扶着屏风的边框,毫不顾忌地打量着房内的人。 冉贞明如今穿着件淡灰的丝绸外袍,宽袖里藏着卷半露的书籍,他的面孔确实如人所说的那般清秀,但若要被叫做美人,还是少了些意思。 侯燃略有些失望地看着男孩稚嫩的脸庞,虽说寻常的男孩总归也就是这样,但他是见过绝色的,在他的心里,便是最差的宋兆奎,年幼的时候也比这位好上不少,更不必说他那几个精彩绝艳的弟子了。 侯燃这般想着便越发冷漠,他轻轻地点头,极力忍下想要甩袖离开的冲动,对着眼前人问起好来。 冉贞明惊讶地转过头,将面前的长者看在眼里,屈身行礼后,他才似有所感地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想着关于侯燃的种种传言,不免十分疑惑。 侯燃的面庞即便有胡须的遮掩,也不难看出他端正出众的五官,即便如今两人像是在私会,屋子里绝没有任何暧昧的氛围。冉贞明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端庄持重的男子,不知自己卖身求荣的丑事是否会让对方厌恶,是否会夺走了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冉姓荣誉。 侯燃对着他点了点头,道,“……你是韩家人吗?你们今年进京的配额已经满了,你是怎么来的?”他细细地盯着男孩低垂的面容,始终难以在这之上看出可取之处,无论如何,侯兰不该为这样的男孩停下目光才是,那位的脸庞,可是比之冉良辰也不相上下的美妙啊,侯燃以为他的眼光合该更高些才对。 今日清晨,侯兰光着膀子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画面又一次抓着了他的心,侯燃对此有着捉摸不透的兴致,他对自己的画作又有了新的想法,离开此处想法让他忍不住往外看去。 即便隔着几层墙壁,侯燃仍旧能感知到侯兰的接近。 那个人已经从宫中回来了。侯燃好奇地挑眉,他扭头往了眼为说几句话便面红耳赤的男孩,朝他挥挥手,作势便要避让。 “族长哪里去?”冉贞明看着对方,依稀记得的许多传言都在这一刻回荡在了他的脑边。 相传侯燃掌握了冉家所有功法,与大内禁宫中的秘籍,能一日走千里路、过万条河,能以一挡百,即便是冉洛也奈何不了他,因此,即便他用着别家的姓氏,也无人能阻碍他成为九江府的族长。 但如今看来,面前这人虽说相貌确实端正、威严,如何一点内力都没有呢?他沉默着低下了头,无声地用功法试探对方,侯燃本自淡然地问话,当此之时却变得烦躁了起来,冉贞明抬眼看着侯燃想要离去的姿态,对这个人的好奇有了让他进一步探究的心。 “族长怎么不再坐一会儿吗?”男孩三两步便走到了侯燃的身旁,伸手抓着年长者的手指。他抬着头,讨好似地微笑着。 侯燃看着他,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你倒是个可怜可亲的孩子,日后有什么需要便来找我好了……只是别对他说起的好。” 冉贞明点点头,懵懂地放了手,侯燃这便越发笑着看向他,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倒着走出了房门。 房门外,侯燃没走几步就远远地看着侯兰靠近了,他想着那人挥了挥手,便站在屋檐下等待着。 侯兰跑了过来,他先是往侯燃的身后看了眼,转向侯燃的神情便越发的恼怒了起来。 “该死的,我好心将书房让给你用,你怎么随便在我院子里乱逛?即便九江府是你的,你也该等等我,问我一声再进去,”他叉着腰,激动的喘息着,脸颊上浮现出红晕,越来越大声地叫道,“这简直是野蛮人,毫无教养的乡下人才会做出来的事!” 侯燃望着他谦卑地点头称是,他伸出手,想要帮侯兰擦去额头的汗水,却被人愤怒地抓住了那只靠近的手臂。 “你根本没有听我说话,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他的眼眶重又红了,但这次他的眼中却不再闪着悲伤的泪水,那种长久未见的怨恨占满了他的瞳孔,望向他的神情让侯燃觉得自己是什么凶恶的怪物,已然不知做过了多少罪孽滔天的恶事。 “冷静点……侯兰,”侯燃眨眨眼,觉得被人捏着的手臂疼痛异常,“请不要折断了我的手。” 当那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侯燃也不得不心虚地低下头。自从韩夫人给了她失而复得的儿子一个冉姓的名字后,那个侯燃起的、毫无意义的旧名就极少被人提起,整个九江府也没有人再叫他侯兰,再知道这位少爷有过多么不堪的过往。 像是自己存心的一般,侯燃虽只是情不自禁地叫着那个古老的名字,却也觉得被这人听在耳朵里,倒像是想要提醒他对侯兰的养育恩情似的。 侯兰听了他的话,面孔陡然变得疑惑和排斥了起来,他好像不记得自己曾折断过侯燃的手臂,因此,当年长者这样说的时候,这些话就成了全无道理的污蔑。 “好啊,当然不会掰断你的手,我为何要那样做呢?”侯兰皱眉低头松开了些力道,他拽着侯燃的手腕,将他的手翻转着按在自己张开的手掌中,“你不是要给我画画吗?如今半天过去了,我的画呢?” 侯燃看着他,问道,“你进宫去过了吗?虽然现在皇帝越来越不行了,但一日江山在,他还是我们的主子……” “我知道,我知道!”侯兰不满地甩开了他的手,咬牙冷笑着,“他倒是脾气大,看不见你发了好大的火,又总是说些毫无意义的话,当我们是什么以一敌百的精锐不成?替他暗杀了凤翔的节度使……他怎么不直接做梦呢?” 侯燃听着他的话,忍不住遐想联翩,他记得宛兆奎就曾做到了节度使的位置,若不是罢兵回家,或许皇帝陛下给予他的暗杀名单里,也该有那人的一份。 “你做不到……”侯燃低垂着头颅,低声呢喃。多年过去,那些旧事重又让他想起,仍旧叫人不得安宁。 “……切,说这些,”侯兰闻言,眯着眼停顿了片刻,低声叫道,“你得给我一张画,不然你今早就是故意消遣我,我要告诉母亲,告诉议会,叫他们论一论你今天做的事!” 侯燃听话后点了点头,他转头指着来时的书房,对年轻人说话,“就在那间屋子里,我画得不好,你别见怪。” 进屋后,侯燃重又举起了自己的画,越看越觉得画中赤裸而垂泪的狼狈之人是他在嘲笑侯兰,侯燃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炙热视线,握着画卷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画中的人仍旧是满是残缺的模样:上身不曾直起,双腿已然迈出,垂泪的脸、盎然的性器,满是色情和不和谐的意味,唯有那张俊脸和健美的上身无一丝差错地反映出这人就是侯兰。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长得像你父亲,画一张罢了。”侯燃说着,自己也不信,难道他爱着冉良辰,还得从他儿子身上寻些慰藉吗,“不……不是,是我觉得你像我的父亲,所以我借了你的脸。”说着,侯燃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荒谬之处,他转头看着身旁始终一言不发的侯兰,看着他紧紧盯着画纸的双眼,越发觉得尬尴了。 “我绝对没有要玷污你的意思,”侯燃将画纸合拢,作势便要揉碎了这全无一处好的画,他摇了摇头,自嘲道,“你也知道我老了,做事越发糊涂……” 侯兰很快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但那并不能阻止这张画被他拉扯着撕裂,裂缝穿过侯兰的脖颈,撕裂的声音后,画中人已被他断了头。 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侯燃感到熟悉的炙热,那烘烤让他的手感到疼痛。 “……你说我像你的父亲?但府里一张叔叔的画也没有啊,你凭什么说我像他?”侯兰低声询问,他的另一只手环过侯燃的脊背,抓住了年长者的左手,在侯兰的cao纵下,他的画作便重新贴在了一起。 “你没有见过我脱掉裤子,怎么私自断定我长什么样?”侯兰的手掌已不是一般的guntang,而他靠近的胸膛更是炙热,逼人难耐地皱眉。侯燃许久不曾感受过这样的热量,上一次这般的热,这样雄厚的内力,还得是…… “我无意……” “再给我画一张吧,随便你把我想象成什么样,什么人都可以,再给我画一张吧,我不喜欢你送的吊坠,再送一张画给我吧。”侯兰在他身后呢喃,他的嗓音低沉而压抑。 两人间始终保持的距离,但即便如此,侯燃还是被折磨得汗流浃背。他喘息着点了点头,身后的人便也似松了口气一般地叹息,侯兰松开了他的手,倒退着让那团火离侯燃越来越远。 “大哥须得记得这事儿才好,别让我等得久了,”他笑了笑,道,“我收不到画,只好去求姑母,求母亲和jiejie,让她们为我讨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