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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依云躲在屋子里，剪刀尖怼着脖颈，冷冰冰的气儿冲她一吹，打了个寒颤，终是没胆气下狠手一捅百了，索性换成妆奁里的一把木篦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散在身后的头发。

    顺滑黑亮，像滑腻腻的绸缎般展开，她盯着铜镜里的人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死是不敢死的，那就赖活着吧。

    早上天还没亮，近身服侍黄依云的丫鬟紫月打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

    看见桌上胡乱摆着的剪刀，紫月心里一跳，见黄依云面色无异，便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袖口。

    又是老生常谈：“小姐莫要怨了老爷夫人，那申县令也是个好的，小姐去了申家，虽说做了填房，公婆早逝，日子却是清闲自在的。”

    不说还好，一说，黄依云便凉凉地瞄着她，勾起一个凉凉的笑：“他那儿子，倒是比我还大上一岁呢，不知会不会乖乖叫我一声嫡母？”

    她手上动作不停，依旧断断续续地梳着头发。

    这话紫月可不敢接，低下头做事。

    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黄依云出嫁的日子。因着申烨是二娶，并没有张扬大办，只请了两家的亲戚，申烨就在众目睽睽下扶着新娘子下了花轿。

    黄依云听着那些混乱的哄笑声，垂下眼眸，从盖头的缝隙里窥见新郎君伸来的手。

    保养得当，修长有劲。两人肌肤相触，火热传到了黄依云心里，烫得她险些一把将他丢开。

    “娘子小心些。”

    待跨火盆时，申烨又压低了嗓音，黄依云隔着盖头，眼泪一下就滚出来。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全然没有作为新嫁娘的欢喜，她就这么两眼一黑地嫁到了申家。

    洞房花烛夜，申烨却没有碰她，许是看出她的生涩紧张，申烨宽和地笑笑，替她盖好被子，又找了一床棉被在隔壁书房睡下了。

    黄依云握紧的手缓缓松开，全是黏糊糊的汗液，不知是该侥幸还是怎么。

    就这样相敬如宾地过了半个月，在书院念书的申家大公子申冽紧赶慢赶总算回了一趟家门，毕竟父亲娶新妇，他再不回来，就要传出他不待见嫡母的闲言了。

    黄依云和申烨坐在上首，一名青年风尘仆仆跨过门槛，撩起衣袍跪下，磕了个头：“孩儿拜见父亲、母……亲。”

    彼时，黄依云恰好垂眸，申冽恰好抬眼，甫一对视，两两相望，或许这一眼很短。

    黄依云瞬间便露出不符年龄的慈祥笑容，将申冽扶了起来，作了长辈的姿态打量几番对方，才对申烨道：“这孩子生得真好，倒是随了你。”

    申烨难得露出几分伤怀：“其实冽哥儿更像他母亲……”

    说罢才觉得有些失言，面怀歉意地看了黄依云一眼。

    黄依云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这些天她也看出申烨是个随和的人，接物待人都极好，便是同房这事，见她害怕，他也从来没强迫过她，最是知礼，反弄得她格外不好意思。

    黄依云忙从旁边的丫鬟手里接过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申冽，又是冲他微微一笑：“听你父亲说，你写得一手好字，母亲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支笔算是一点微薄心意了。”

    申冽接过见面礼，指腹摩挲着笔杆，入手温润，他看着黄依云眼角的小痣，同样微笑道：“既是母亲的心意，便是送什么，孩儿都喜欢。”

    申烨起先还担心黄依云对他原配的儿子不喜，眼下看来，竟是他自己多想了。见这母子俩气氛融融，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叫下人摆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