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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那个什么文武全才的牧清寒,也不过一身蛮力,只会舞刀弄棒,浑身铜臭而已,不过是商人之子,举止粗鄙不堪,不值得与之为伍。渐渐的,这些话就传到了郭游、杜文乃至牧清寒本人的耳朵里。书院内人多眼杂,心思各异,都想着出风头,石仲澜之流甚多!兼之素日里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极其容易出风头,早就引了诸多人眼红心热,此刻众人便都纷纷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希望看一场好戏。一年中举的人就那么些,他人中了,自己的希望便就小了。且大家原本也没有什么交情,那几个小子来了以后又十分张狂,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大家都很乐意见着陈安县一派自己窝里斗,最好先自断臂膀,也好省些事。什么时候他们把自己整死了,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那才叫好呢。于是在各种各样的动机和心思下,诸多流言便如同眼下这干燥炽热的烈日一般,在空气中熊熊燃烧,大有燎原之势。怎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郭游、杜文和牧清寒之流虽出身不同,际遇各异,可也都是颇有性格之人,又有些个才气,从小也没少受了周遭人的排挤嫉恨,再应付起这些来也十分得心应手。再者他们本就心旷豁达,并不将此等流言蜚语放在心上,此刻听了这些压根儿没往心里去。一开始郭游还会耐着性子与那些人解释道:“杜兄牧兄断不是这种人,如今大家都是同一书院的同窗,你们莫要再说这话。”然众人如何肯听!更有许多巴不得看他们打起来的,自然不愿意如此轻轻揭过,便要越发的怂恿。后来郭游也不耐烦了,觉得这起子人当真无趣,终日里不想着怎生读书,竟只把心思放到歪处!端的浪费时光!有这工夫,我还不如多偷偷看几本杂书,练习几首古曲呢!后来郭游再听到这些话,便干脆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扭头就走。回头他与杜文等人一同说笑、吃饭时,便拿这些闲话来下酒做耍。杜文牧清寒等人本没往心里去,因他俩谁也不是那等会看着别人的脸色、听着别人的评判过活的人,故而外头的议论与他们而言不过乱风过耳罢了。只是有些担忧,到底郭游与他们既不是一同长起来的,也不师出同门,说到底终究隔了一层,相互了解不多,郭游心中究竟作何感想,就连洪清也不敢下定论。故而他们也颇为担心,担心郭游被外界舆论所左右。若他们自己先乱起来,岂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遂了那些用心险恶的人的意?然而无论杜文还是牧清寒,都不是那种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急急忙忙冲上去解释的人,且郭游性情何等高傲,若他们误会了,话一出口便覆水难收,显得他们心胸狭隘猜忌人?故而只能在一旁静静观看。如今看过,郭游自己就不当回事,也都放下心来。只是此事到底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尤其是杜文,午夜梦回时再想起来,也时常觉得有些感慨与后怕,觉得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难测呀!也就是这一次,他才空前认识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真的得罪了这样多的人!而最令他想不通的却是,其中跟着推波助澜的人中不乏平日与自己称兄道弟,笑脸相迎,高谈阔论之辈。大家素日看着都极好,极真诚,怎得如今一夜之间都变了嘴脸?若有意见,为何不当面告知?若是不服气,为何不在文辩会上一决高下?牧清寒见他接连数日都有些恹恹的,立即猜出他心中感想,便宽慰道:“往日我们说你,你不大往心里去,如今见了,可信了?”杜文幽幽一叹,并不言语,只是看着眼神却沧桑不少,不再似从前澄澈单纯。此刻杜文心中究竟作何感想,牧清寒不知,可他非但没解除对潘一舟的警惕,反而进一步加强了:若此举是潘一舟无意为之也就罢了,可若此举是他深思熟虑后故意为之,那这人着实可怕。只不过漫不经心的一个简单举动,竟就挑动了泰半书院学生的阴暗心思,并叫他们集中起来对己方……*******举人和秀才之间只隔着一场考试,可不管待遇前途亦或是社会地位都截然不同,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说白了,秀才所能享受到的也不过免除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人赋税,而前提却是本身就有田产商铺之类,不然也是白搭;再者成绩格外优秀者,还能享受每月银米供给,然该类名额太少,通过整个大禄朝也不过三五百人,可谓凤毛麟角。是以除了那些家境殷实者,绝大多数秀才竟都十分清贫,其中不乏三餐不继者。然一旦成了举人老爷,那日子便大大的不同了。想当年大禄朝建国不久,各处人才极度匮乏,许多人只要考中举人,竟就能直接担任官职!如今虽旧景不再,可一旦成了举人便是一只脚迈入仕途,即便日后不得中进士,也有极大的希望能够捞个七品乃至以下的官儿当当,可为此生有靠。故而倘若某人一朝得中举人,身份地位便立时不同了,多的是人巴结,更有甚者干脆跑上门来攀亲,或是送银送屋……、乡试如此关键,说不得便有人铤而走险,朝廷自然更加重视,每科都会由圣人亲自点了主考官和副主考奔赴各地检查,当地知府只起辅助作用,怕的就是徇私舞弊。眼下乡试在即,可偏偏又出了大旱灾,各地官员一面要全力以赴配合考试,一面又要使出浑身解数平定灾情,一个个苦不堪言。潘一舟也不例外,甚至同他一样被临时派往各地接管的新任官员一样,因为是仓促接管,他们对当地政务自然有些个生疏,更要付出常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保证不出错漏。不过短短半月,潘一舟便被累的脱了形,原本可体的官服穿在身上也有些飘飘荡荡,显然瘦狠了。这日,圣上钦点的正副考官都来了,潘一舟说不得又要亲去应付,回来时已是三更,可连饭都没正经吃一顿。他刚换了家常衣裳,叫了一碗青菜蘑菇素面吃,外头就通报说一个心腹求见,有要事相商。那心腹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先偷偷往他面碗里瞥了几眼,又偷眼瞧见他穿的半旧绸子素面里衣,一丝绣花也无,张嘴便奉承,盛赞他勤俭朴素云云。“外头许多人一日只得稀粥果腹,更有甚者挖野草啃树皮,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如今却还有精细白面吃,叫甚么节俭!”潘一舟不大耐烦的擦擦嘴,拧着眉头道:“时候不早,若有事你便直说,若无事自去歇息,我且用不着这些白话。”那心腹脸皮极厚,被斥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