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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他愣了,下头所有人都愣了。南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郤伯阕:“否则你以为姚夫人真的是病死!否则你以为二十年前的人殉一事,是晋王糊涂么!这不过是为了秦晋之好,晋王不愿把姚夫人做的丑事揭发出来罢!留你狗命,已是晋室王族的仁慈,你却真当自己是淳氏血脉了么!”正义凛然,如雷贯耳。南河都要给他鼓掌了。耿况也傻了,猛地拔刀,怒喝:“郤伯阕,你这是什么意思!”郤伯阕冷笑出声:“你不若看看白矢那张脸,与大君哪里有半分相像!”众人望向白矢。白矢却坐在马上,如同一道雷从头顶灌下,劈了个魂飞魄散,眼前发白,什么也瞧不见了。南河就站在上头没说话。郤氏在晋国有威望有声明,他们来说这些最合适。就看着郤至杵着长杖,也走了出来。他年事已高,早已身无官职,但地位却不是一般臣子氏族能搭上话的。只见他身着麻衣,头戴白帛,走出几步来,看向白矢,沉声道:“此事乃王室旧闻,二十余年前的事了,大君心善且惜才,没有为难白矢,还希望白矢日后在军中,能够辅佐太子舒……却不料,养虎于身畔啊!白矢,当你杀死大君,将其尸首放置在祭台上时,就没有想过过往的恩情么!”白矢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怪不得……怪不得……年幼时,淳任余几次望向他的眼神,包含着厌恶与忍耐,在他打了胜仗或讨巧时,又展露几分不忍……若他当真是姚夫人与寺人私通,那他如今算是知道为何姚夫人明明是被晋宫近卫所杀,却对外称是病死……而他这样的身份却留在宫中,长到这个年岁都没有被杀,甚至晋王还一时迷糊之下想要立他为太子……那这就更证实了他的猜测。不论台上的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个,都不可能是男子!此时,不必多想别的,杀死晋宫近卫,上台暴露太子身份,而后杀了她,就能一除这些骂名,继位为王!晋国血脉单薄,没有远亲小宗,只要他怒斥这些为谎言,祭台下这些氏族也没得选!他早已与耿况商议,来了就动手,总是没错。却不料此刻耿况僵在原地。是了,辅佐公子夺嫡,在列国都不算大事儿。甚至公子被杀被驱逐,辅佐公子的人还能被朝野再度重用。但白矢如果连公子都算不上,他耿况这算是做了些什么事儿?就算田氏代齐,那田氏也是个数百年大氏族。身边这个白矢,连父亲血脉都不知道是谁,连什么氏都不清楚,他、他这又算什么?白矢突然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他没算到两件事,一是双胞胎中的另一位竟时隔十余年还朝,今日替太子站在祭台上,安抚人心;二就是他自个儿的出身……大概以他的性子,这辈子都无法理解淳任余竟然还能对他好,还肯教他骑马射箭排兵布阵;魏妘居然还能抱他于膝上笑着讲故事,夏日里用便面替他扇风。也不知道舒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身份的,去年的时候,还央着要和他一同去打猎玩。这家子人是不是傻。是不是傻!给他编了一个不太受宠爱的庶子的梦!但实际上,算个屁的不受宠爱!他压根就是个外人……是个被善待了的……外人!他感觉自己像刺猬似的心,陡然被浇了开水,能皮开rou绽薅下一把刺儿来。白矢心底却有个声音,发狂似的道:但……那又怎样!事到如今,早无退路!他的经历不会变,他要称王的决心也不会变!白矢偏过头去:“耿况,如今上千骑兵在此,其他兵力随即赶到,诛杀这场面上的人,能给耿氏带来什么,你心里比我清楚!你已经在这里了,此时低头是什么结果,你比我明白。你当真信舒的话?郤至在这儿讲的仿佛像他知道似的,若是真有此事,为何这时候再说!”耿况望了他一眼,心中胶着。带兵上前利益唾手可得,犹豫不前指不定也没有好果子吃。此刻场面上不过几百个晋宫近卫,他后续的士兵马上就到,场上灭了关键人物,就什么话也传不出去。而且身后骑兵列阵,就算前头几个能听见那些话,后面绝大部分的士兵也只是能看见郤伯阕在祭台上跟金鱼似的嘴一张一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军心更不会乱。耿况略一咬牙,成败在此一举,这世道,谁都要有激流勇进的魄力!他猛地抬手,身后骑兵看到他指令,立刻挺身持枪。甲胄与兵器的声音齐齐响起,连南河都有些头皮发麻了。她也不是没有一人对阵这种场面的时候,只是她和白矢都很了解,这时候什么话都是屁话,就算是这样大的秘密揭露出来,在兵力的悬殊之下,都是屁话。死人是没能耐说真话的,人活着就有的是时间来颠倒黑白!白矢:“杀!”魏妘一是没有想到南河打算把这件事揭露出来,二是更没想到白矢就在如此情况下,还带人打算围攻祭台,杀死他们母女二人!祭台上望下去,上千骑兵倾巢出动,如同被糖味吸引的密密麻麻蚂蚁。不顾阵型,谁杀上祭台取太子头颅,谁就是功臣,一个个朝祭台的方向狂奔而来。魏妘冲上来,一把抱住南河,竟打算将她护在身后,宫之茕与祭台下的晋宫近卫一把拔出刀来,站在祭台台阶上打算以死相护。乐莜大喝一声,身上伤口崩裂沁出血来,却一手持一把青铜剑,站在祭台顶端,打算将自己波涛汹涌的胸怀当做最后一道防线。师泷似乎暗自和他商量了些什么,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师泷飞奔到祭台上,喊道:“走!舒、王后!我已派人备下船与马,此事抵挡不过,我们就走!先去魏国也好!”他说着,一把上去拉住了太子的手,就要拽着他,从祭台背面牺牲上台的石阶下去。南河愣了一下,顿住不走,她毫不犹豫的甩开了师泷的手,一边揽住了受惊的魏妘,沉声道:“师泷,你就对我如此没有信心么!回头!他们来了!”师泷回头,对上了南河坚定的眼神。他手却攥紧了。这等危急的时刻,他却觉得刚刚牵着太子的手,那伤疤以外娇嫩柔软的指腹,实在不该是练习骑射多年的舒该拥有的。师泷还没来得及多想,南河回身,朝骑兵涌来的后方遥遥一指。又一批骑兵,踏起烟尘,从远方铺天盖地而来!师泷愣了一下:“怎么来得及?你就算先派人去曲沃取虎符,但虎符相接,再拔营领兵,就算是彻夜奔走,也不会这么早——”南河站定在了祭台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