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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阿想事出神的时候,胤禛已经牵着弟弟走远了。等两人一离开那群大人的视线,胤祚晃了晃哥哥的手,生龙活虎地说:“四哥,咱们回船舱里去吧。”胤禛奇怪地瞅着他。“你不是说你想去船尾玩吗?”胤祚捂着嘴笑了。“我那是装的,你没瞧见刚才那个大马脸是怎么为难小姨夫的嘛。”胤禛哈哈笑着,使劲揉了揉他光溜溜的脑门。“难怪额娘说你是个鬼精灵。”胤祚仰着头问兄长:“四哥,他们一群人在皇阿玛跟前吵吵嚷嚷的,你说到底是谁有道理?”胤禛虽说在皇帝跟前是一副年少天真的模样,其实刚才一群人的对话他都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皇家的孩子,又有哪个是真的天真呢?就连胤祚如今都有这样的小心眼了。胤禛疼惜地把弟弟搂进怀里。“哥哥也不知道,咱们还太小,见识得太少,不知者不语。如今大清这艘大船还是要皇阿玛来掌舵,皇阿玛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他总会把咱们开到对的航道上的。”…胤祚这一打岔还真是大大地帮到了阿灵阿,他趁着这功夫飞快地在脑海里思考了一番应对,等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船头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腹案。阿灵阿就着刚才的话自然而然地说了一句:“奴才看六阿哥身体比奴才离京的时候好多了。”他是胤祚的亲姨夫,又是康熙的表弟,在场的人里只有他和康熙既是血亲又是姻亲,也就他能这样问阿哥们的身体状况,而丝毫不让人觉着突兀。康熙心里惦记着爱子纤弱的小身子,道:“是啊,比之半年前是好了许多,先是用参再是食补药膳,调养了这半年总算是硬朗一点了,过冬没见他再生病这才带他也来江南。”他说着说着剑眉不自觉地皱到了一起,喃喃道:“就是不知怎么,前两天总是在船上嚷嚷着头晕,精神也不大好了。”阿灵阿道:“六阿哥身子到底尚虚,奴才看着约莫是那次跟皇上去天妃闸的时候累着了吧。”康熙断然道:“他从前不晕船啊,今日也没有,还是水土不服吧。”京城附近永定河巡视也罢,畅春园里也罢,康熙带着众皇子都坐过船,他清楚记得胤祚并没有不适过。阿灵阿缓缓道:“奴才听六阿哥抱怨过,说是那几天水流急,风浪又大。而今日在瘦西湖,这里湖面开阔风平浪静自然不能同天妃闸相比。天妃闸附近的河道乃之字形,是淮河黄河运河三河交汇之处,水势向来湍急。龙船体量大也才勉强平稳,要是小船过天妃闸,每年夏季都有不少民船因风浪翻船,故而天妃闸码头一直有船工停靠,随时预备救人。。”这时候太子胤礽表现出了感兴趣的样子,他问:“钮御史,既然天妃闸如此凶险,那为何治河之时不好好修缮?也让那里水流缓一些,能利于百姓。”阿灵阿心里一丝冷笑,想:来了,还是咱们心怀百姓的太子爷亲自上钩了。帅颜保立即为太子摇旗呐喊:“正是,天妃闸是汇聚三河之要冲,水流凶险不利于漕运,河工之上竟然无人提及,河道总督视民生为何物?”他说话时,阿灵阿睨了一眼于成龙的脸色,那简直是精彩纷呈、犹如川剧变脸。于成龙虽然主意不如靳辅,但对河工好歹是懂的。天妃闸是什么地方,天妃闸为什么水流湍急,他心知肚明。当年黄河夺淮,两河合一,几百年来祸害了无数民众。尤其是黄河上游带来的大量泥沙不断堵塞淮河原本宽阔的河道,最后才让江南鱼米之乡洪水氾滥。一直到明朝万历年间,有个叫潘季驯的人才想出用三河汇聚之地造出险峻的之字形河道冲刷黄河的泥沙。天妃闸前后三道水闸依次而立,黄河的泥沙水在这里像进入了一个山谷一样,水轻流向下游,泥沙重沉入河底,到了枯水期再由河工清理淤泥——这就是“束水攻沙”。这个法子一用就是百年,至少保住了明朝后期四十余年时间黄河没有大的水灾,一直到明末才再度决口。河工上靳辅想做的是缓解天妃闸上游的压力,于成龙的疏浚河口是缓解天妃闸下游的压力。帅颜保这个猪队友,竟然上来要骂一切河工中心的天妃闸,于成龙真是恨不得跳江游走以免受他牵连。于成龙汗颜的事,康熙自然也懂,他扫了一眼帅颜保后,指着于成龙说:“你将天妃闸的原理讲给太子听吧。”于成龙怎么样都是索额图推荐的人,不好当场给帅颜保甩脸,只能委婉说了说天妃闸的用处,最后还往回救了一句:“臣的法子正是维护天妃闸的百年之功,此法贵在先有成例证明可行,而耗费耗时皆短。”帅颜保这才明白,自己在御前被阿灵阿坑了一把。他狠狠地瞪了阿灵阿一眼,阿灵阿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个大白眼,气得他吹胡子瞪眼了好半天。好半天后康熙转过身来,淡淡地问:“高家堰的大堤是何时所筑?”帅颜保怎么可能知道,他汉字不识一个,河工全靠反对明珠。于成龙答:“臣记得是万历年间。”阿灵阿不慌不忙地说:“回皇上,隆庆四年始修,后因水流湍急屡次有船漂没而罢潘季驯官。万历六年间,张居正重命潘季驯修缮睢宁、淮阳至清江浦一线。后潘季驯受张居正案牵连罢官,到万历十六年黄河再度决口,复起潘季驯,高家堰如今的大堤就是那时所筑。他写有,说束水攻沙不是一朝之功,要有隔堤、滚水坝、减水坝相辅相成,当年明廷还屡次以其耗费多时间长而罢他河道总督。潘季驯乃治河大才,可惜从隆庆至万历年间屡遭朝堂牵连,才让高家堰、天妃匣一带的河工拖延十余年方成,前明昏聩可见于此。”康熙静静听完,最后才一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阿灵阿,你什么时候读了那么多前朝修河的事情?”阿灵阿一听立时谦虚地说:“奴才参加的顺天府乡试时的策论就是论河工。奴才虽然掉了个车尾考中了举人,但总觉得自个儿答得不好,回去后翻阅了不少历代治水的书籍。这段也是奴才在书里看到的,只是奴才到底是纸上谈兵,略懂皮毛而已,所以从来不敢在皇上跟前妄言。”阿灵阿如数家珍般地在这说了半天还谦虚地称自己是“略懂皮毛”,帅颜保这个答不上来的,岂不成了滥竽充数了?帅颜保气得脸都黑了,而于成龙脸上略带了几分羞愧。“皇上……”康熙一挥手截住了帅颜保想说话的势头,“河工的事朕要在想想,你们两先退下吧。”皇帝说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