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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别胡说,我叫了人去接你,应该马上就到了,你乖乖在那儿坐着,吃点东西等一等,嗯?]——我已经在吃了。倪歌心想。我从来不委屈自己。然而,手指微顿,她回了一个非常可怜的表情包:[没有人爱我.jpg]容屿愧疚得头皮发麻:[对不起,不过,你能把我从你联系人黑名单里拖出来吗?]她很警惕:[干什么?][不方便啊,我都没办法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也看不着。]倪歌一边取消黑名单,一边故作沮丧地打字:[还是算了,就算拖出来,你也不会给我发消息的。]容屿觉得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不解释清楚,他以后迟早把命搭进去。[我……]打到一半,他突然换了个话茬,[接你的车到门口了,你出去看一眼。]然后他报了一个车牌号。倪歌提着包探头出去,一眼看见停在门口的车。她核实车牌号,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告首长。]倪歌噼里啪啦地打字,[我坐上你约的车了。]没等容屿回复,手机突然震起来。是导师打来的电话。“倪歌。”她的声音很少这么沉,带点儿不爽的意味,“你现在在哪儿?”“JC出版社,我今天下午面试。”倪歌摸不准发生了什么,“怎么了,老师?”“你先回学校一趟。”导师说,“等你回来,自己看一看。”——倪歌一路小跑上楼。刚一走进学院办公室,就听到杨妮抽抽搭搭的哽咽声:“那篇文章,确、确实是我们组先写的……选题是倪歌选的,问卷是我写的,数据是乐彤调查出来的。”“这我不管。”然后是英国戏剧赏析老师的声音,清清冷冷,没什么波动,“我只知道,作业是他们组先交的,你们组的作业跟他们组撞了选题,最终论文的查重率也很高。”倪歌推门进去。乐彤见她过来,赶紧招手:“小歌,来这边。”她走近了,才发现办公室里人不少,可导师不在。“发生什么了?导师呢?”倪歌奇怪,“她把我叫过来,结果她自己不在?”“我也是被她叫过来的。”乐彤苦恼,“班长组的小组作业跟我们的选题一模一样,论文内容大同小异,连问卷数据都差不多……可能是事情捅到导师那儿了,她才把我们都叫过来吧。”杨妮站在老师面前,还在不断地强调“我们的作业是原创,只是交得比较迟”。老师低头看眼表:“要不这样,反正你们人来齐了,你们自己讨论个结果给我,到底是谁抄了谁。”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倪歌:“……??”她现在怀疑这老师有点儿拎不清,但想想她那个儿子,又觉得没错,是一家人。倪歌深吸一口气,回头,正对上班长的视线。她走过去,开门见山:“撞选题也就算了,数据一样,是怎么回事?”班长理直气壮:“我们也是自己调查的。”倪歌头疼:“说实话。”“……”班长默了默,倒很诚实,“从你那儿挪的。”“你怎么拿到的?”班长:“女朋友给的。”倪歌:“……”倪歌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夏天已经过去了,天气马上就要转冷了,不可以再发脾气了。杨妮没想到男朋友三句话就把事情抖个干净,赶紧走过来:“对不起,小歌,数据是我给他的。”“他……他跟我说,他小组作业做不完了,所以……所以想借用一下我们的数据。”杨妮自知理亏,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没想到这个老师这么较真,以往我们选修课发生这种事,顶多就是被打个低分呀……”倪歌脑子里的炸药桶嘭地炸了:“被打低分就不是事儿了?!”杨妮下意识往后缩,班长赶紧揽住她。“但是,这样说的话……我也有错。”乐彤犹豫一下,“是你把记着数据的论文给我,然后我又转交给了杨妮。但我没想到她……”转手又给别人。倪歌的太阳xue突突跳。所以大家都有错,四舍五入,就是大家都没有错。“倪歌。”班长劝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要不我们好好跟老师说一说,求求她,说不定也能蒙混过关。”是能。但是,凭什么?“数据是我做的,论文也是我写的,要我陪你们息事宁人,凭什么?”“哎,你这话说得不对吧?”班长被她一激,也有点儿气。他一手把杨妮往身后拽,另一手指着倪歌,“杨杨是你室友,大家都是同学,小组作业不就是要锻炼团队协作能力?你这什么态度?”“你觉得我态度还不够好吗?”倪歌难以置信,“我要是态度真的不好,我早把你按在这里打了。”“你这人——”杨妮又哭起来。“不就一本作业,至于吗?”班长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倪歌势单力薄,他只需要吓吓她,问题就能完美解决。这样想着,他回过头,伸长胳膊拿起那两份放在桌上的论文,高高扬起:“你不是要数据?”然后朝着她的方向,重重落下:“拿去啊!”白纸四散,如同飞落的白鸽。几乎是同一时间。倪歌从桌上抄起两本巨厚的杂志,左右开弓,结结实实地砸到他脸上:“我可去你的团结协作!全是我一个人干的好吗!你问问你女朋友,她除了发问卷,还干过什么事!连问卷收回和问卷统计,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倪歌快被气死了。她现在觉得,大学的小组作业,除了加深室友矛盾,并不存在其他意义。以及,跟你拥有同一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并不足以证明对方的智商。班长的纸没砸到倪歌,自己的脑袋反而被拍得嗡嗡响。“你……”他颤巍巍地,还要开口。办公室的门把手突然一动。下一秒,他惊奇地看到,倪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下手中的两本书,然后乖巧地埋下脑袋,做鹌鹑状。进来的人除了选修课老师,还有导师,和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一身常服,气势逼人,大步走过来,停在倪歌面前。他微微低头,手掌缓慢地抚上脸颊,手指拨开她散在额前的碎发。声音很低,流动着压抑的危险:“受伤了吗?”倪歌的额头,刚刚被打印纸划开了一个,一丁丁点大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