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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只惦记着吃和热闹,你阿姊要是嫁了人便不住家中,再难得见,没人帮你梳关头叠被做衣裳。”阿豆得意笑道:“二姊姊哄不了我,嬢嬢都说了要把大姊姊许在村里,哪里不能得见?”阿萁看了眼阿叶,夜黑浓,看不清阿叶的面目,对阿豆道:“阿娘还说要将阿姊许给表兄呢。你一年能去几趟外婆家?”阿豆笑:“嬢嬢也让大姊姊自家选,近才好。”阿萁奇怪:“你不是一向跟外婆家亲近,怎么不叫阿姊嫁表兄。”阿豆理所当然道:“外公外婆要坐船呢,哪有同村近。”阿萁摇了摇头,啼笑皆非,阿豆说了几句话,困意袭来,撑不住眼皮没一会就睡过去了。阿叶一晚都是默然无语,跟截无知无觉的木头仿佛。阿萁睡不着,想着陈氏,想着施老娘,想着卫煦,不知怎得,又想到了江娘子,进而又想到了一面之缘的沈娘子。她沉默半语,阿叶却捱不过去,趁着阿豆睡着,掀被下床,趿着鞋过来轻轻推了推阿萁:“萁娘。”阿萁应了一声:“阿姊?”阿叶双眸满浸着悲伤无措,她柔而敏思,自是感到今晚meimei有些冷淡,微泣道:“meimei可是也生了气,怎不理我?”阿萁摇头,怕她冻着,将被子拢到她的身上:“好端端的,我为何要跟阿姊生气?”阿叶拿指点轻拭掉眼角的泪:“因我的缘故,阿娘和嬢嬢吵了嘴,她们一贯和睦,从来未曾红过脸。偏我拉架时又说错了话,惹嬢嬢伤心……我……我……我……”阿萁道:“嬢嬢和阿娘纵是为阿姊争吵,错也不在阿姊身上,至于拉了偏架,都是至亲,偏帮不对,不帮也不对,历来清官断难断家务事,连当官都断不了,何况阿姊。换作我,我定也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只要阿姊心里记嬢嬢和阿娘的好!”阿叶听了这话,方觉得好受一些,苦笑道:“我还当你也怪我,不与我说话。”阿萁笑:“阿姊说得什么傻话。”阿叶幽幽叹口气,她为难至极,脖上像是被架了一把剑,令她胆颤心惊,握住阿萁的手,哽咽道:“萁娘你一向聪明,帮帮阿姊。”阿萁良久,才摇了摇头,道:“阿姊,这一遭我不能帮,阿姊要自家选……”阿叶惊惶地瞪大眼,悲声道:“meimei还是生了气……才……”“不是。”阿萁忙道,“我只是想起江伯娘说的一句话,她道:过度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虽和阿姊亲近,可这是阿姊的终身大事。我觉得好的,阿姊未必觉得好;我觉得不好,阿姊未必觉得不可。就如阿姊喜爱绣花,我却连个线节都打不好,阿姊喜甜糯的,我喜吃咸香的。阿姊心底究竟想要什么,只阿姊自己方能明白。”阿叶定定听着,一时忘了羞涩,略带赌气道:“我只盼着没这些烦琐,跟往常一样过活,再不提嫁不嫁人的。”阿萁偏了偏头,道:“阿姊这是愤愤之语,虽然我也舍不得阿姊,可阿姊终究还是要嫁的。听闻别个人家,从来都是不管好赖,皆由爹娘做主,阿姊能自择,我倒觉得也算得好事一桩。再者……”她仔细看着阿叶的眼眸,“阿姊心里也想跟阿爹阿娘一般,择一夫婿相濡以沫。”“萁娘,什么是相濡以沫,你跟着江家小郎君觉得好些学问,我都听不大懂。”阿叶问道。阿萁答道:“说两条鱼儿困在枯水塘里,你拿你的唾沫沾湿我的鳞片,我拿我的唾沫沾湿你的鳞片,互为彼此一道活下去。”阿叶听得有些出神,想起自己爹娘你敬我我疼你,从来不曾红过脸,心里也生出丝丝期盼,低声问:“萁娘,我如何选?”阿萁咬牙,仍旧摇头:“阿姊先细细想,再好好选,舅家有舅家的好,卫家有卫家的好,舅家的表兄,阿阿姊去外婆家也知晓得他什么模样;卫家的卫煦,阿姊跟他一道卖过闹蛾儿,也知得一分半点的。”阿叶心头慌乱,她自小安份随时,性子又静,点东她便向东,点西她便向西,家中施老娘把着头,施进打得猎种得田,一派岁月安好,她不曾经过波折,也不曾拿过半分主意,忽和让她自择夫婿,实在左右为难害怕不已。“萁娘,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阿叶低泣道。阿萁又想了想,道:“嬢嬢相中卫家,图卫煦能顶门立户,你也识得他,他是个有主意的,想来也有几分担当,为人看着也还和气,不似那些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阿娘嫌他家孤寡,爷爷嬢嬢还有娘亲都没了,他家虽是卫家族人,却也是偏旁远枝,跟自家仿佛,没有往来亲密的近亲,逢年过节都没有亲眷上门。”“卫家人丁不旺,家中只得父子二人依靠,定有许多不便的地方,凡事都要阿姊自己支应挡在前头,嗯……卫家就好比一独叶舟,阿姊要自家摇橹撑船。”“舅家……舅家还未曾分家,大舅舅二舅舅都还一道过活,家里比大爷爷大嬢嬢家里还热闹,还有一众表兄妹,不怕冷清没人说话,再一个都是亲戚,也不生分。阿娘图一个亲上加亲,知根知底,上头有外公外婆照料,表兄的性子也软和,而且,有长辈持家,人情送往不必阿姊cao心,”“嬢嬢不喜,是嫌舅家人多口杂事多烦多,手底吃饭总不如自家架锅自在。”阿萁看阿叶惶惶,神色可怜,自家姊妹到底心疼,咬牙道,“阿姊,我再说的话,你可听可不听,不要漏了出去。”阿叶愣愣点头。阿萁咬了咬唇,低声道:“阿娘的心思,想着骨rou相亲,退一万步,纵是大舅舅舅舅妈不好,上头还有外公外婆,无论如何也不会薄待了外孙女。只是,阿姊,你未嫁,才是外孙女,你嫁了,先是孙媳才是外孙女,论亲近,是孙儿亲还是外孙女亲?”、阿叶听了这话,惊得睁大了眼。阿萁以小人之心量人,自忖自己未免心器狭小,面上有些羞惭,道:“阿姊,你自家细细想想,仍旧不明白,便问嬢嬢,问阿娘,多问多知,嬢嬢和阿娘无论哪个都是盼你好的。”阿叶轻轻点了一下头。阿萁一夜翻来覆去未曾好睡,隔日醒来,旁边床上只有阿豆睡在那,想是阿叶早已起身,起床一看,果然阿叶在灶间帮着施老娘烧火,施老娘仍旧臭着一张脸。阿叶的脸青青白白的,晚间自也没有睡好,等得施进和陈氏起身,一家又是闷闷地用完早饭。施老娘不说话,施进自然也不愿说话,施进不说话,陈氏更不敢说话,阿叶心事重重,阿萁忧心忡忡,阿豆识趣地也不说话。阿萁暗暗吐出一口气,家中沉闷她也无心去江家学字,闷着头帮施老娘一道在屋后锄草松土种豆子。陈氏偷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