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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而去的身姿,剑眉男子纵马傲视天下,一个怀抱便捆绑住那缕清浅的魂,如若一生都似此夜永念,如若此去便能天涯白首,江南山水依旧,何须再赋断肠词?碧衣倾国,回首已是百年身。汴京。太傅府中悄无人声,赵匡胤本就府人不多,他不在亦无客登门,入了夜来更显寂静。赵光义无事执卷佛经于庭中散步,却看见秋阁门口的山石之下似有人影,他上前查看,却是云阶。难得看见她肯出来,赵光义犹豫了一下,怕上前惊扰到她又要躲回阁里去闷着,正思索间,云阶已经看见地上月影,转过身来。"打扰云阶小姐了,我这就离开。""大人无须刻意,云阶没有这个意思…"她一身带孝重又坐在山石旁的台阶上,"他不在府里便好。""何必非要躲着大哥呢?"赵光义想云阶多日闭门不出恐怕也是憋闷坏了,陪她说说话也是好事,于是就径自过去,坐在台阶另一侧。云阶叹气,"不想他为难,他在皇上面前扯了婚约的谎,这事还不知怎样收场。"赵光义看着她,"你既然本就对他有心,如此岂不是好事一桩?"云阶奇怪地转身看他,想问又有犹豫,"大人…怎么知道云阶…心意?"话问到最后自己也觉得全无必要,明眼人早就看得明白,独独就是赵匡胤不知道。赵光义轻敲手中佛卷,望那月色甚好,"其实我看见那帕子上的女工了,大哥的秉性一时不曾注意这些,你也知道他那样的人哪会留心这些。所以他当日出征说的话全是因为轻蔑帕上推背图之事,并不是针对你。"云阶垂首,一时沉默,半晌叹口气摇头,"闷了这么多日子,无事时候便一个人想,我已经不在乎他是否针对于我了。既无此心,说什么都是无用。何况我仍有孝在身。"瞥见他手中的古卷,随口问道,"大人看得何书?"第一百一十七章一念心不起(下)"下午在园里看些经书忘了时辰,后来天色晚了就拿着四处走走。""经书?大人信佛?"赵光义微笑,"我可曾算是半个佛门子弟,不过并未受戒罢了。"见云阶愁容不去,本是很温柔的容貌衬着月色却显悲凉,他心下顿生怜惜,"施主何必为情所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样子分外认真。云阶不禁也笑出来,"我倒忘了,当日还是我陪他去中庙寻得大人下落。"说完又想起与他相伴的日子更加难过。赵匡胤便闭上眼睛细细地默念起来,"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菩萨观察妄想,不以心生心,故常在佛国。若不以心生心,则心心入空,念念归静,从一佛国至一佛国。若以心生心,则心心不静,念念归动,从一地狱历一地狱。若一念心起,则有善恶二业,有天堂地狱;若一念心不起,即无善恶二业,亦无天堂地狱。为体非有非无,在凡即有,在圣即无。圣人无其心,故胸臆空洞,与天同量。"人不过都是妄念,妄念生诸多苦痛,云阶随他闭上眼睛,夏夜里的蝉声愈发明晰起来,赵光义本是劝人,却勾起自己心底的故事。出了安东寺又有了容身之所,赵光义今日坐于石阶之上却并未觉得自己有任何喜悦,以前无论如何都想出了那终日香火缭绕的地方,如此得偿夙愿,却顿感内心的虚空。那个孩子,若是今日是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想着想着赵光义又觉得害怕,他不过是用着这个名字,应当遵循自己的心活下去,可是竟然习惯了那呆子的期望。张开双手,试图自己去抓住些东西,可惜唯剩月华满地,再无其他。石阶之上的两人各自神伤,云阶听得他停住睁开眼睛,"佛寺之中每日境况如何?"她也是睡不着随意闲谈,恰得赵光义亦无人说起旧事,便也就顺着话题说起来。旧年里的事情,人物交替再讲出来,死的人只能是江正。名字无所谓,不过是开始羡慕你。他慢慢地说,云阶便在旁听着,那是全然不同的世界,牵扯起过往最爱惹起无限思绪,待到觉得倦怠之时,才发现天色微明,竟是闲坐了一夜。赵光义起身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准备离开,云阶从容感谢一夜开解,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再想不开做出什么这才陪着说话,赵光义摆手,走出几步却又回头,看她温柔脸色比起昨夜要舒缓得多,一时心安,"其实我也有很多旧话无人能说,若是今后云阶小姐仍有心结,可寻我再叙。"她微笑颔首,转身回到秋阁。那一夜书写了太多故事。他与他一骑同乘去往凤凰台,郊外旷野可见夜空之中繁星璀璨,冥冥中的手推开幽暗窗格枝叶缠绕。就像是…怀抱中的颤抖…杏花过季,唯剩得零星残红。赵匡胤策马胁他而来,夜色之中树林幽秘难言,只看清山下那间一直都开着的茶棚,点一盏昏黄纸灯,风过飘摇之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铺子里老板和伙计恐怕知道此时断不会再有生意,早就退至茅屋中休憩,四下俱无人声。李从嘉侧身望他,“可以放我下去了么?”眼色无奈又全然没有办法,赵匡胤一双手牢牢固住自己腰身动弹不得,一路气息吹在耳畔,不由两人都是心猿意马。赵匡胤故意不放,那马直冲上山路缓坡,身前李从嘉刚刚勉力侧过脸来,完全没料到他至阶前仍不下马,马蹄一抬他不由身子不稳,下意识地去抓他手臂。山势渐陡,纵马定然不便上去,李从嘉再望他,不说话,意思却很显然。身后的人环顾四周,还记得独等那夜杏花如血。赵匡胤翻身下马,松开缰绳,留他一人在马背之上,“我现在登台,此地任你自己选择,此时骑马回去亦不晚,明日天明之前,你若坚持不见我于台上,从此一切便依你所说,两清。”掷地有声,干干净净两个字,两清,分明是李从嘉自己说过的,此刻从他口里再说出,唯剩得一地银华破碎。赵匡胤说完转身,踏上石阶小路一步一步向上而去,再不回过头去望他。李从嘉的心,只有他自己能左右。李从嘉伸手执那缰绳,不过就是转身的抉择,没有多困难,明明是暑热难耐的日子,忽然觉得手中之物比当日沁骨冰寒更甚。身影渐远,出了林子缓缓而上。他想起那句恣意而为,李从嘉握紧腕上紫檀木桌一腔悲伤难忍,这世间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