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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的安慰。拍手起身,李从嘉拉紧披在身上的袍子,先于赵匡胤走出去,半晌回身,见他不动,也便停住,依旧是分毫不差的嘴角,优雅自得,“回去吧。”好像是在劝哄一般,倒像是他在劝他。百战沙场碎铁衣,其实那一刻,赵匡胤很想冲动一次,如果自己当日能真的笃定下去,如果真的能不管不顾舍了一切,从此江南江北青山看尽,结庐而居,万里河山,三秋桂子,策马飞扬,临湖垂钓,看他惊才绝艳,听他指尖绝响。情之所钟,世俗礼法如粪土。如此,远好过白骨森森,砌成的笼。可是那一日,李从嘉分明看得见他的心,所以率先一步走出去。走出了凤凰台,就不知明夕何夕。飞蛾扑火,也是无可奈何。李从嘉需先回东宫。赵匡胤看他的背影,天色渐明可听得鸟鸣花涧,一日伊始。“李弘冀留了一样东西给你。”眼前的人猛地停住,“在你手上?”“是。”他步子不停,一路顺着那石阶走下去,“今晚相约笙鼎楼,李从嘉,我将此物还给你。”走过他身边却不去看,一个交错的距离,仍旧是从未曾改变的紫檀气息,身后轻笑,“好。”纵马前驰,入了花行街,回到巷间市集,什么仙魔都要归了正位,怎见浮生不若梦,诸事烦忧,分道扬镳。李从嘉把官袍还给他,独自下马,赵匡胤想说什么,看他摇头,也便作罢,终究长叹一声,伸手轻碰他微寒脸颊,“还冷么?”李从嘉不作声,世间冷暖,终究各自担负。赵匡胤却不知道,自从遇见他,自己变得格外喜欢叹息。说不出,不知怎样说出口,还有说了亦无用的念头太多,天地之大,原来他做不到的事情远比想象中多。他向东,他向西。他回到娥皇身边,他回去驿馆中再去听那些下官的抱怨。赵匡胤勒马转身,马蹄轻扬,突然重又唤他,日光稀薄,街上更无人影,唯剩他们二人,李从嘉缓缓走出几步,听见他的声音蓦然回首。那是记忆中,他最快乐的背影。赵匡胤笑起来,他开口对李从嘉说,字句却是恨绝,“若是你还敢负约,我就一把火烧了金陵城。”这话分明是带了担忧,唯恐他再消失。李从嘉同样觉得好笑,“好。”他看看四周街景,故意问他,“我倒也想看看,你如何烧了金陵?”赵匡胤一瞬间又想再次劫他远走,气得无奈只能按捺下心神,故意声音骤低而马蹄已转向那碧色人影的方向,“李从嘉…不如…我现在告诉你?”几乎就要重蹈昨夜的覆辙,李从嘉见他面色一变,立即挥手,“好好好。我不会。”马上之人听见他的许诺,放下心来。不远处便是笙鼎楼的高阁,李从嘉不经意看见,突然心里一动,他最后问他,“如果重回那一日,赵匡胤,你还会不会跳下来救我?”赵匡胤看着他的重瞳,语气笃定无比,“不会。”李从嘉赞许地看他,面上并无丝毫悲喜,还是一如往常淡笑转身,听见身后马蹄声渐远,满目凄怆。太阳出来的时候,他踏入东宫,地上不过还是一条,浅浅的影子。第一百二十章杨柳秋千院落时辰尚早。李从嘉唤流珠,倒是让她惊喜万分,“以为王爷近几日都不得空回宫来。”“傍晚仍有事,王妃如何?”“近日好得多了,”眼看走到寝宫门外,流珠压低声音,“未曾发病。”说完给他递来更换的衣物。他挥手让她退下,径自进去,进了内室才觉得手脚微微回暖,清晨山上湿气果然渗人。娥皇仍在睡梦中。李从嘉轻轻坐于窗边,把那垂纱挽起,看她面色舒缓便知一夜睡得安好。他蓦然放下心,神经刚一松懈下来便觉得头脑昏沉,抚着额头于桌边倒杯茶想要缓缓困乏,谁知喝一口,才发觉茶早就冷了,直直地凉进心里去,人都未曾起来,亦无人换过茶水。他愣在那里看那过了夜的茶水。依旧只觉得冷,眼前的景象愈发疏离,很是疲惫,李从嘉缓缓放下杯子靠在桌上想合眼歇一会儿,却只觉得周身困乏无力,不知不觉便昏沉地睡过去。太傅府。赵光义起得早,刚出来就看见凌儿在秋阁前面哭,“怎么了?”凌儿瞪他一眼转身便跑进去,仍旧不愿和他们多说。赵光义怕出事,只得进去。秋阁正中是一小片青石空地,四周有白杉点缀,他原以为可能是王夫人又发了病,进去却看见院子正中跪着一个人,凌儿跑过去陪着跪。一时错愕,云阶跪在那里半晌也没一句话,赵光义也不知如何是好,四下更无其他人。走过去,看见云阶面色苍白,凌儿更是泪痕满面。“云阶姑娘这是…”“都是你们害的!”凌儿叫起来,云阶却用眼神让她闭嘴。凌儿委屈地哭,边哭边他身后。赵光义看看里屋掩着门,夫人也不见出来查看,“究竟是怎么了?地上凉,先起来。”向着云阶伸出手去,素白的衣裳更显得她面色不好,赵光义一时也动了心念,好好的小姐,如若王饶不出事,她或许是要接受封召的,她爹一招走错何况其中还有自己的缘故,如今眼看着云阶却落到这个地步,心里涌起不忍,“起来吧。”口气明显缓下来。云阶摇头,只看那屋里。“好,那便跪着说,究竟怎么了?”她死咬着嘴唇就是摇头,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如今谁也再顾不得自己了。凌儿可藏不住话,“谁知你们和夫人说了什么!夫人死活要小姐应下这婚事!小姐不肯,就只能跪在这里等夫人回心转意。”赵光义看那紧掩的屋门,便也明白了几分,王夫人最是通晓利弊,此时此刻大树既倾她们母女寄人篱下,眼前唯一的指望便也就是如此了。何况赵匡胤那话说出去,云阶若是点个头,立时地位便能脱了罪臣之女。年轻尚且还有资本意气用事,王夫人可是见得多了当然为利益打算。这本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赵光义刚想开口,身后屋门轻响,云阶见得那人影微颤,赶忙让凌儿过去扶着。夫人出来,也是一身素白额上还缠着病绸,看见了赵光义站在那里,立时脸上抱愧,“实在让大人见笑….咳咳…云阶不识礼数…”赵光义见她病重,更不会计较,“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