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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一人,坐在椅上只觉得事到如今实非自己当日所愿,那抹清淡的影子不会这般算计思量,其实不过是自己多虑,如果可以何必非要今时今日你来我往步步不放呢。七夕之夜。如果你肯来见我一面,那么赵匡胤说到做到当真放你三千里山河又能如何?本来……那川烟雨也是你的魂魄。你明知道我不是肯轻易服输的人。赵匡胤长叹一口气,这边看见王继恩进来服侍,“去点上紫檀吧。”王继恩一愣,圣上素不喜熏香,今日是怎么了,“圣上可是觉得身上乏了?不如传御医来看看。”想着圣上是否因为心绪不宁才想以紫檀清明心神。“朕说让你添紫檀香,这些多余之话说来何用!”分明是有些烦躁的口吻,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来多问。“是……”惊得王继恩连忙去取香。第一百七十四章夜吟晚光寒(下)过了这么久,赵匡胤重新嗅见空气中弥散开去的紫檀香气,一缕苍白的烟雾腾升起来,好像还是一个优雅的笑,“落花时节又逢君。”他刚要探手去触及,忽然天边一只急速而来的箭射断了所有牵连。散尽了,香气还在。赵匡胤举手摘下壁上御剑,剑光隐隐横断一室幽幽紫檀,他眼光比那剑光更冷,“李从嘉,有一日我必要你亲手为我点上这紫檀!”剑气顺势而下,一阵金玉断裂之声竟是把那香炉一分为二。削金断玉,恨不能劈断了这长江天险。殿外有人听见了响动不住询问,赵匡胤随意地把那御剑掷在地上推开门去,走了没几步忽地想起来方才之事,王夫人还是没能多熬几日。还是去探探云阶吧。忽而这一日便入了秋,落花辞枝,金陵桂树飘香。“蝉噪古槐疏叶下,树衔斜日映孤城。欲知潘鬓愁多少,一夜新添白数茎。”一首诗堪堪吟完,这边便有人引上朝使臣入朝。李煜坦然明黄衣裳相见,不绝让来人皱了眉,该要说的话却仍是需要传到。“从善?”听完赵匡胤的旨意,他分明心下波折,面上仍是安然,令人请使臣入驿馆暂居,他仍旧是换上一身白衣入了广凉寺之中。小长老日日安坐于禅房之中念经,见得他进来微微睁开眼向外望望,“皇上气神不定,必是心有尘埃不静。”李煜微笑,带些自嘲口吻,“到底一介凡夫俗子终日被琐事缠扰,长老看得分明。”“佛祖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小长老重又闭上双目,口气低缓,“皇上心中执念不去,累及体肤久病不愈。”李煜坐于他身侧,手执一杯温热淡茶,“荆棘之中……的确……只是他竟要从善出使,这般指名必不是好事。”小长老却只是探身取过茶杯,“好茶。”李煜一笑,“顾渚紫笋,芽叶微紫,嫩叶背卷似笋壳,只可惜过了季,不然定当是清香满室绝世佳品。”小长老略品一口,不过是杯茶也要连带沾染上这人的风雅气,广凉寺中依旧以玄纱垂饰,室内光线黯淡见得瓷杯之中茶色清淡洇开,荒凉冷寂,突然想起夜色下的碧色背影,如今李煜却再也不肯着天水碧了。也算种遗憾么?再细细地饮一口,小长老开口平静,“上朝旨意,皇上接是不接?”李煜鬓边一丝长发垂下遮住眼目,“遵旨便是了。”看不见小长老面上一丝笑意,原来他也不似想象中如此固执重视人心世情,看来倒也识时务,人总要学会低头不是么。“无非是想要看我示弱,太清楚……他的性子了……”李煜声音极低,喃喃自语间全是些自己心中所想,反正更无旁人说得随意亦不怕被人知晓,“我让从善去,他定不会将他如何,我若不从他反倒要做出更狠绝之事……江南子民生息全在一念之间,名声,人命,我若能用后世骂名换千万人命,那便也是我的功德。”很轻的感叹随意地说出来,那只捻佛珠的手便停下不得继续,小长老看向面前的白衣人,他该是醉生梦死懦弱成性的皇族子弟,该是自以为一壶酒一竿身便能天地茫茫自由来去的痴人,如今安静地坐在这里举茶而笑,本当以为李煜会犹豫会挣扎,这般决定却做得从容。一语说得人无从反驳。的确,此时不准李从善入汴京无非是提前给顶上悬刀,而李煜竟然如此清楚皇兄秉性,若是庸人一念之仁自当顾虑弟弟性命,他并不是,所以这个人,很清醒。所以才要犯险深入这南国,让他不再看得分明。重回江南,这个决定果然做的没有错。小长老再饮一杯淡茶,突然开始理解为何那幅画能令望者抛却生死。李煜珍视任何生命,高低贵贱并未对他有所触动,这才是骨子里的高贵,因为自幼起不识人间疾苦,亦不懂得自己所拥有之物有何珍贵难求,所以心中透彻,毫无自轻亦不轻视任何旁人,只当所有人都该是一样。而相反,李煜一席话竟让小长老心生愤慨,说到底还是因为本身的自卑,野心,炫耀,手段,不过是因为心中匮乏,缺少才能激发人的争夺。他抬眼看着那一目重瞳,终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样,多少人为生计劳作,你怎么懂得,又如何能够懂得,轻巧地便当自己是能救万民于水火。心里千头万绪,竟是动了气,小长老一时面行阴晴难定。“长老?”他这才觉察自己的失态,重又恢复了心神,默默念起了经书,当日曾于府中烧掉所有佛经,却没想过今日又要拾起。是为了什么呢。谁的发缠缠绕绕。恍然惊醒,这李煜……一席话竟然就说得自己失了神,“皇上之意,是想以身后骂名换现世安稳?”他不及作答,窗下响起了小僧通传之音,“皇上,皇后命惊蝉送药来此。”李煜微微皱眉,“送药?”起身出去,只见惊蝉素衣垂首捧一金漆食盒,空气中淡淡有药香弥散。“后宫女眷不便随意来此。”“惊蝉知罪,只是近日皇上微恙,皇后多日不得安寝忧心忡忡,今日亲自熬药送来,还请皇上体谅娘娘一番心血。”李煜见她神情凝重,想来流珠又去多嘴说了自己咳血之症,难怪上下紧张起来,“无碍,你且回去吧。”惊蝉跪在地上,“皇后知道皇上不愿惊动御医,心里又是着急多日,无论如何恳请皇上将这药服下静静修养。”李煜叹了口气,“你先起来。”惊蝉低着头,他伸手接过那盒子,“告诉皇后,我喝便是,让她不要将我有恙之事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