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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崇瞥了眼,立刻答话:“荣零院在后花园西侧,倒是离锦和苑算不得远。”周韫含了粒蜜啧梅子甜甜嘴,听言,猛得抬头:“谁分的院子,叫她离本妃这么近作甚?”除了周韫的锦和苑是傅昀亲自挑的外,其余的皆是张崇看着选的,随后给傅昀过目。张崇听出侧妃话中的不满,当然没认这事,只讪笑着回:“那,侧妃的意思是?”“挑个精致的院子,清净些,离得本妃远些。”精致的院子,府中多的是,离锦和苑远些也好寻,但只一点,若想静,就得偏,她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张崇苦着脸,有些为难。见他这苦样,周韫也不刁难,徐徐吐了梅子核,时春用帕子接住,她方才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离正院近些倒也无妨。”张崇错愕地抬头。周韫对上他的视线,眉梢轻动,勾起一边嘴角:“怎得?这诺大的王府寻不出本妃想要的院子?”张崇擦了抹额头的冷汗,顶着侧妃的视线,最终还是说:“奴才想起一处,倒是符合侧妃的要求,绥合院,离锦和苑有半刻钟的路程,却只和正院隔了个竹林。”“那就是它了,待孟良娣进府,叫她搬进去。”周韫说话时,眉眼含着糯软的笑,她说:“可得仔细装饰着,送些贵重精致的摆件进去,她总归是爷的嫡亲表妹,可不得一丝怠慢。”安排好孟安攸的院子,她直接合上了册子。倒叫张崇生了惊讶,原以为只一个良娣她就如此挑剔,之后会更加刁难,怎知她会忽然收了手。张崇拿着改好的册子走了。等傅昀过目之后,他摇了摇头,眉梢却放缓了些。倒是个聪慧的,知晓见好就收。——长安城灰深巷,这处相较于对面的红巷街过于清净了些,但凡路过此处的马车和行人不自觉就压低了声音。只因此处坐落着一处府邸。大理寺寺卿,沈府。一阵被压得有些轻的咳嗽声传来,沈青秋阖眸倚在榻上,清隽的脸色些白,在他榻前,隔着扇屏风,坐着一位贵人,和一替他诊脉的太医。侍人们轻手轻脚地进出,点燃了几处灯火,终叫这室内逐渐明亮起来,稍白的脸似添了抹血色,令沈青秋那张脸耀得人目眩神摇。许久,屏风后的那人开口:“子安如何?”子安是沈青秋的字。“沈大人是这些日子过于忙碌疲累,才会叫病情反复不定。”沈青秋甚缓地睁开眸子,勾了抹淡淡的浅笑:“便是说了无碍,殿下怎得还亲自过来了。”坐于屏风后的男子,捻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柔和的烛光将他眉眼衬得甚是平和,似美玉生晕,纵如此惊艳,他浑身淡淡的贵气魄力叫人不敢多瞧一分,此人正是本朝的太子傅巯,他低低笑了声:“你派人去东宫,话也说不清,孤如何放心得下?”他身后穿着便装的小太监捧着一玉匣子,打开递给太医,傅巯轻轻摇头:“这株父皇赐的人参,也不知能否叫你好受些。”沈青秋掩唇咳嗽,苦笑:“殿下破费了。”岂止一句破费了得,这株人参早过千年,千金也难求,昨日太医去东宫替安王求药,傅巯未说什么,今日听沈青秋病情又复,他却一丝心疼也无,亲自将药送了过来。傅巯抬眸看他,半晌摇头:“若真觉得愧疚,就快些好起来,子安该知晓,孤如今离不得你。”一句话,叫房中静了下来,太医越发低了低头。络青收匣子的手轻颤,发出了点声响,愣是生生惨白了一张脸。倒是说话的人,仿若没察觉房中的异样,依旧平静地说:“大理寺的事若过忙,还有少卿,你身子弱,万事皆要仔细着些。”他细细嘱咐,一字一句尽是心意,恐是当今圣上,也没能叫他如此费心。但得他如此关切的人,只是恹恹地耷拉下眼皮,一句无力的“殿下费心了”就叫他停了口。傅巯敛眸看他许久,半晌无奈轻笑:“子安不爱听,孤不说就是。”他起了身:“孤该回去了,子安且耐心养好病,大理寺的差事莫急。”傅巯离得沈府,上了马车,才淡淡觑了眼络青:“你的规矩,该重新学学了,回去自行领罚。”络青跪在马车里,一张脸煞白,额头溢了冷汗,一声求饶也无,叩头:“奴才领命。”沈府很静,只有沈青秋一个主子,如今他又病在床,偌大的沈府静悄悄的,奴仆行走之间都甚是规矩。竹铯将药熬好端进来,沈青秋接过,一饮而尽,满满的苦涩味,他似毫无感觉,脸色如常。见他准备要起身,竹铯惊得忙忙拦他:“大人,您这是作甚?”沈青秋没理他,下了榻就要朝书房走,气得竹铯小声嘀咕:“大人日日惦记着朝务,连身子都不顾得了,太子刚说让您好生休养,莫要cao劳。”沈青秋步子倏地停下,他扭头看向竹铯,轻轻地勾起一边嘴角笑:“你既这般听殿下的话,我将你送去东宫可好?”话音依旧慢条斯理的,淡淡温和熨帖人心,但竹铯却砰得白了脸,噤声不敢再多言一句。沈青秋拿帕子细细擦拭了手指,他抬眸,问了句:“贤王府近日可有甚动静?”竹铯还在怵惧中,只回了简略两个字:“并无。”“若有甚消息,及时告知于我。”“奴才知晓了。”沈青秋再无了话,他转身朝书房走,他一步步走得甚稳,脊背挺得笔直,脸上眉梢依旧浅淡的温笑,夜深寒凉,他走在长廊上,脚下倾斜身影是一片寂然。与此同时的贤王府,周韫一脸错愕:“什么?”她翻看着帖子,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妃为何要请我去东宫用膳?”帖子是傍晚时送进府中的,傅昀今日沐休,他最先得知了消息,叫人将帖子送进了锦和苑,顺便的,他也跟着过来了。他坐在榻上,只轻拧了下眉,问她:“你与太子妃闺阁时有旧?”周韫快要将帖子翻烂了,闻言,轻蹙细眉摇头:“妾身随父进京那年,太子妃恰好进了东宫,她身份贵重,妾身如何也想不出何时与她有了交集。”傅昀抬头看她。周韫被盯得有些臊:“爷作甚这般看着妾身?”傅昀呵笑:“原在你心中也还有身份贵重之人。”他还当她心中只她自己最为贵重。周韫一噎,没成想他这时还和她说笑,轻哼着斜了他一眼,哝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