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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衣的袖子,正用相野的小火钳拨弄火炉里的炭火,火光照应着他的脸,平添几分柔和。他抬头看见相野,说:“新的窗户很快就送来。”相野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邢昼正在烤土豆,这土豆是他在厨房角落里找到的,还带着新泥。他看到相野走到他面前站定,又用钳子夹着土豆问了一句:“介意吗?”相野声音发哑,“你为什么做这些?”邢昼:“习惯了。”相野:“习惯?”邢昼:“缉凶处的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无亲无故,四海为家。这话邢昼没有说出来,但相野聪明,猜到了。缉凶处的工作不是谁都能做的,来自鹿野的诡异手段,一个不慎就会危及家人。邢昼大了相野十岁,见的多了,相野那点心思怎么瞒得过他。毕竟年纪还小。“吃吗。”邢昼将一个烤好的土豆插在筷子上。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很别扭,相野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什么失落、愤慨、难过伤心,就像夏天的蚊子包,只要他不去抓,就没人知道他受不了痒。别别扭扭的又很矫情。相野直接从邢昼手里拿过筷子,可环顾四周,才想起家里就这一张摇椅。其他的椅子都太旧了,在老头去世后直接被他当柴劈了。邢昼起身给他让位,那么高大一个人,蹲在那儿摆弄一个小小的炉子,竟让相野生出一股罪恶感。可转念一想,他才是病患,理应坐这张唯一的椅子。可他刚坐下,便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那声音若有似无,像是有人在大喊,可是又听不清楚,期间还夹杂着某种莎莎的声音,让相野立时想到了前几天的场景,汗毛倒竖,“谁?!”“我,是我!”这次的声音倒是听清楚了,可相野认得你个鬼,当即站起来,锁定了声音的来源——那是放在摇椅扶手上的一个无线耳麦。邢昼解释道:“缉凶处的联络员,决明。”决明大喊:“什么联络员,我分明是住在耳机里的小精灵!”因为声音从耳麦里传出,他必须要喊得极为大声才行,几嗓子下来,差点把自己喊到晕厥,还被口水呛到,疯狂咳嗽。邢昼见怪不怪,理也不理。可决明缓过气来又开始碎碎念,相野下意识地拿起耳麦听了几句,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相野是吗?是相野吗?你好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不要听我们头儿瞎说,我不是决明,我是小精灵。头儿也不叫邢昼,他姓田,单名一个螺字,是我们小精灵界里最家喻户晓的……”神他妈田螺姑娘。“喂?喂?你还在听吗?这是个秘密你不能说出去的你知道吗?说出去了田螺就走了,你还会失去一个善解人意的电子小精灵……”因为相野把耳麦拿得近,决明说话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大声,所以邢昼没听到。他神色如常地烤着土豆,还把相野带回来的饭菜在炉子上加热。相野决定为小精灵保守这个秘密。而经过这么一闹,他的心情莫名轻松许多,看着手里的烤土豆,闻着香味,也有了一丝食欲。晚餐顺利进行,没有人搭理小精灵,小精灵就在那边自言自语。相野倒是很想问一句,田螺饭量大吗?钱婶不光给了回锅rou,还给了一盘青菜,再加两大碗压得很厚实的饭,眼下全没了,连烤土豆都吃光了。相野的食量本来就不大,很早就停了筷子,而邢昼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饱没饱。“你要跟我一起住这儿吗?”相野问。我虽然在楼下开垦了一小块地种土豆,但可能养不起你。邢昼看着他,似乎在疑惑看起来挺聪明的相野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相野也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片刻的感动糊住了脑子,又或者是被耳麦里的小精灵污染了灵魂。但邢昼还是给了他台阶下,“我留下保护你。”相野:“北边的事呢?你不需要过去处理?”邢昼:“留了人在那边。”也就是说,缉凶处除了邢昼、小精灵决明、双刹,应该还有其他的人。相野毫无套话的心虚感,他想起杂物间里有张旧的行军床,便和邢昼一起去杂物间搬床。相野勉强算个伤员,搬床这样的重活自是轮不到他的,他有心找找看老头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便在规整出的杂物箱里翻找。“那是什么?”邢昼忽然看过来。“老头的画本啊。”相野下意识地回答着,而后卡壳。他低头看着手中摊开的画本,目光落在画上——衰草连天,是为荒芜平原。灰白雾气笼罩之下,一座赭红大门巍然矗立。门是开着的,或者说它根本只有门框,灰白雾气不断涌动,偶尔还有几缕天光闪烁,让人不由探究那道门的后面究竟是什么。“鹿野。”邢昼沉声。第7章画一本画册,又激起了新的波澜。相野干脆把所有的杂物箱都打开,一样样东西检查过来,巨细无遗。当然,检查的重点还在画册上。“老头平时靠写字卖画赚钱,这样的画册他还有好几本。我其实一直觉得很奇怪,他卖出去的画比他私下里画的要差很多。他明明可以画得更好,但宁愿拿一幅画几百块的酬劳,也不愿意画得更好一点。”起初相野还以为这是什么艺术家的古怪执着,就像老头那古怪的脾气一样,但现在他细想,觉得老头或许是不愿意显露于人前,所以只能伪装自己。“你确定刚才画的是鹿野?”他又问。“缉凶处抓到过不少鹿野的人,这画跟他们描述中的场景差不多。”邢昼道。“你们真的就从来没亲眼去看过吗?”“那是一条不归路。”不归路?邢昼继续解释,不归路的意思不是黄泉路,而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不光外面的人永远找不到鹿野,就连从鹿野离开的人,也不能再原路返回。离开就是离开了,从此以后斩断前缘,再不回头。相野:“那钥匙怎么送回去?”邢昼:“祭祀。他们有专门的仪式,就像为死去的人供奉香火,仪式成功,钥匙就会回到鹿野。”这听起来,倒是跟鬼很像。人死了,变成鬼,活人给他们烧纸钱,鬼就能收到。那被取骨的孩子还活着吗?相野想要问,话却卡在喉咙里,问不出去。他转而问:“那最初的钥匙是从哪儿来的?你说鹿野的人和外面的人生下孩子,这个孩子就能兼具两个世界的特性,成为钥匙。但如果是夺舍之后才生下孩子,应该不符合这个条件吧?”夺舍,身体是别人的,只有灵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