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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道:“稽晟,我们引产吧,院首说这是可行的,我觉得他该出来了。”稽晟沉默了很久,最后嗓音低低地说:“好。”他轻轻抱住她,珍重而虔诚。如此决定好,院首就去准备了催产汤,整个太医院候着待命。那日的阳光很明媚,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光线透过窗棂投进来,像是金光灿烂。桑汀平躺在榻上,喝汤药前,笑着对稽晟说:“我想吃蒸鲈鱼,小汤圆,还有烧子鹅,什锦苏盘。要你亲手做的,旁人做的我都不吃,知道吗?”稽晟眼眸漆黑,握紧她的手,“好,我去做,阿汀别怕。”“我不怕的。”她摇头,推他出去,“你快去哦。”稽晟嗓音艰涩,应好。眼看他起身出了寝殿,桑汀才喝下汤药,心情平静而忐忑地等着,感受着身体的一点点变化,疼痛缓缓袭来,越来越疼……或许战场上,尖锐的刀剑穿过他的身体时,也是这般疼吧。他身上那么多的疤痕,不止一刀一剑,一步步走来,是无数的生死考验,然最后还不是叫他来到了她身边。桑汀想,她也可以承受的。只是不要让他听见她的哭喊声。-殿外,稽晟一言不发地站着,背着光,面容阴郁。他要守着他的阿汀,寸步不离。等待的时光漫长而煎熬,桑决和桑恒,还有敖登姜珥都在殿外等着。上午日光的落下,光线凐灭,足足四个时辰过去,来回进出的宫人端进热水,换出血水,哭喊声凄厉入耳。稽晟攥紧拳,脸色怎一个铁青可道明,深沉的眉眼随着哭声逐渐变得猩红,直到看见医士取了那粒保命丸进去,终于克制不住地拽住出来换热水的老mama。他力道很大,仿若要将骨头生生捏碎,那老mama骇得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息怒!”稽晟俯身:“里面怎么样了?”老mama嗫嚅着,只听男人嗓音沙哑问:“朕能做什么?”他现在能为阿汀做什么?老mama忙道:“请皇上耐心等候,眼下这节骨眼千万不要叫娘娘分神,奴婢们定然尽心照顾娘娘,不会出半点差错。”稽晟倏的松开手:“好,快去。”他下唇抿得死紧,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瞬间好像连呼吸都轻了去。殊不知在胸膛里滚滚翻涌灼烧的,是要催人炸裂的暴躁和愠怒。他明白阿汀的用意,却克制不住肆虐盛行的躁怒。桑决拍了拍他的肩膀。敖登也过来低声说:“你的身子你心里有数,出去待会,透透气,放轻松,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你今日暴毙——”稽晟一手将他打开,几步出了门。敖登跟着出去,只见东启帝一把拔下门口守卫的剑,一剑用了十足的力道,重重劈在庭院的假山上。剑碎成了两半,假山裂开一条大口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清脆的婴儿啼哭。稽晟浑身一僵,几乎是跌撞着转身。他步子又快又急,直冲进了寝殿内,眼前不断掠过阵阵模糊的暗影,有笑开的脸迎上来,他却只清楚看到榻上的阿汀。她闭着眼,安安静静的,脸色很苍白。有什么东西在胸腔内上下翻涌着,紧绷的心弦一断,大口鲜血从稽晟嘴里喷出,瞬间染红了雪白的毛毡。众人见状大惊,纷纷要去扶:“皇上您怎么了?”“滚开!都给朕滚开!”稽晟疯了一般地大吼,眼尾猩红带着汹涌的杀意,“说好的不出半点差错?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她的?该死!你们通通都该死!”血水顺着他嘴角滑下,那一瞬,寝殿寂静得好似到了末世来临,众生将亡。稽晟一步步的,缓缓走到榻边,跪下,声音颤抖着唤:“阿汀,阿汀你怎么了?”他甚至不敢去握她的手,身体僵硬得发抖。明明几个时辰前,她还笑着同他说话。“院首呢?”稽晟怒呵一声。桑汀眼睫随之轻轻颤了下,她好困好累,却被惊醒过来,软绵绵的声音有些无奈:“稽晟……”稽晟猛地一怔,回首见她倦倦的眉眼,身体里冰冷的的血液开始变得灼热涌动。“阿汀?”他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桑汀皱眉问他:“好好的你怎么流血啦?”她艰难抬起手,给他擦去嘴角的血渍,心疼得不行,“我没事呀,你别担心,我就是有点儿累了。”稽晟如蒙大赦一般,握住桑汀的手,是温热的,他语无伦次地道:“累……抱歉,阿汀,是我不好,我不说话,你睡,你快闭上眼睛睡觉。”这时候,满屋子被吓傻的人终于回过神来了。东启帝竟是以为皇后生产不测——其阿婆急忙上前,解释道:“皇上您放心,娘娘只是生产耗神耗力,才昏睡过去的,修养几日并无大碍。”另一边有老mama抱了孩子过来:“皇上您瞧,是个胖嘟嘟的男娃娃呢。”桑汀已经困乏得阖了眼,沉沉睡去时,稽晟恍然已历经过生死炼狱,炼狱的尽头,是普渡众生、庇佑良善的神明。神明推他往生路去。第99章.治愈(结局)化了冰雪,暖了岁月。……夷狄王头一回做父亲,生疏又无措,平日总爱皱眉,肃着张脸,瞧着凶巴巴的很严厉,吓人得紧。然稽珩(heng)长到六岁,还是成了皇宫里的小魔王,上天入地,有使不完的聪明劲儿。诚然小魔王也怕父皇,每每闯祸都要躲到母后那里,可是一离了母后,总有一双大掌拎着他的后衣领,扔到敖叔的军营里“cao练”。父皇是大魔王,他不敢惹!小魔王稽珩随了大魔王俊美的五官容貌,眉眼间的秀气随了桑汀,温润可见谦谦君子的俊朗,模样俊,并不显得女气,加之嘴甜又会说话,格外讨人喜爱。偏偏敖叔是个坏心眼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独独给他琢磨了好些惩罚人的法子,好比扎马步背书,又好比喂马,再好比除草。哦,今日是喂马。因为他在书院把老太傅的胡子给拔了。老太傅委屈,告状告到母后那里,母后温温柔柔的,才不会罚他,谁曾想那时候父皇下朝回来,正好就站在殿外,将事情听个一清二楚,他便又被扔来了东郊草原。淮原的百里叔叔送了几匹优良的小马驹来,是给他的六岁生辰礼。所有的惩罚里,他最喜爱喂马,可是谁都不知道,他想像父皇一样千里奔袭,英姿勃发。小魔王以为自个儿捡了个大便宜,对敖叔扮了个鬼脸。实则是敖登没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