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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我回去,又偏偏不得不让我回去。”此前,张嬷嬷还提及一句让她先行回郡城。既是先行,莫非还有后行?真正要她去的地方,绝不是郡城。连她的父亲也得为那方力量所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谢明谨手指敲着桌面,看向毕十一,“十一,你是父亲派来看守我的,怎么看?”那些嬷嬷想不到这些看管她的人也会替她办事,只要在不违背她父亲的初始命令,只要她给的利益足够,只要她的父亲还未将她的姓氏夺走,那他们就会一直对她低下头颅。“十一不敢。”毕十一低下头,不肯表态。谢明谨也不为难他,只是笑了笑,笑得很淡,像是窗外的风。“父命难违,那就去吧。”她起身,袖摆轻扬,目光望外。“顺便把那位徐先生带上。”第1章劫杀自东山段庄通往郡城的官道上,道边两绵延山青色,昭然点缀碧湖溪涧,有枣红马踩着哒哒的马蹄拖着两辆马车前后以微快的速度奔走在路上,各有车夫,只是前面单独车夫一人,后面跟着一辆,除了车夫,还有一个孔武有力的青年陪着。道上不见多热闹,颇有些闲凉,只有极少数的过路马车,抑或是行色匆匆徒步赶路的人。但前面赶车的车夫此时挥舞鞭子时,不由抬了眼观天色,面色微忧,开口道:“姑娘,这天看着怕是不好……”闻声,窗口帘子撩开一角,弧度不大不小,那靛青帘布上微有纤细素白的手指可见,俨然是谢明谨。青山见她或许如故,她亦可见青山如旧,似想起四年前远离都城,连郡城都不得回,直接被遣送别庄,来路时过此地,那时情景如历历在目。回忆翻阅如书,总有几分岁月侵蚀的味道缠于微末感官,后消散于一缕清风。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了。微恍惚的神色淡去后,她见了远方青山上头聚了一团乌云,大有山雨欲来之感。“要下雨了吧,速度再快些,早些到前面的驿站。”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疲乏倦怠的温柔沙哑,但清晰入耳,如夏日一场芭蕉夜雨,月色渐微凉,润辉满荷塘。车夫应了,加快速度,也交代了另一辆马车。彼时,芍药将一小罐子打开,用干净帕子取了一颗梅子蜜饯递给谢明谨,“姑娘,吃一颗吧,我看你难受得厉害。”明谨总不好说自己难受不是因为车途劳顿,毕竟离开庄子也才一日路程。她只是……心头旧事难消吧。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看淡了,其实还是有些意难平。但明谨还是接过放进嘴里,酸甜滋味浸润舌蕾,她朝芍药轻轻推了下罐子,“你也吃吧,且还有不少日程,也就靠这些打发了。”芍药自知自家姑娘随和,可她自知身份,谨守本分,虽然偶尔跳脱,可规矩还是守得住的,见明谨不欲多吃,就笑着将罐子收起。不过还未收起的帘子外面景色,芍药不由道:“看着是真要下暴雨,可好在早前听说的逆贼横行我们未曾遇到。”前两天,他们准备启程时就得知这段时日不太平。“南边的蒋胜反贼作乱,天南郡大都督段成谴大人率兵剿荡,如今蒋贼落败,率从逆者四处逃散,有一部分翻过阴山到了乌灵郡,如今人心惶惶,官道上往来者都少了许多,大概跟我们一样,都怕遇上这伙逆贼余孽。”若是他人听闻芍药这样一个丫鬟这样的言语,大概会惊疑,因为自古阶级分明,奴不问政事是常理,若是问了,也多惊慌不安,少见如此年纪的小姑娘有这样的镇定。大概,仆从随主?“大概怕的也不是逆贼,逆贼者,作乱而败,图的是隐藏,日后好东山再起,反而不敢太过猖獗暴露行径。”芍药惊讶,更有疑惑,但很快想通了,“那怕的莫非是……因乱而生的流寇?”明谨勾唇浅笑,伸手轻拍芍药脑袋,也没言语什么,但芍药已喜滋滋把收蜜饯罐子的箱盒装好。“对了,姑娘,这次要您回去,还不知是个什么说法,您可担忧?”若忽然要在外的年轻姑娘归族,尤其是外放驱逐的,常年不搭理,忽然来一诏令,总归让人心里不安。芍药这么问,便是因为她担忧,怕自家姑娘吃了委屈。在她看来,自家姑娘这些年来本就十分委屈。“不会,就当是回家看看吧。”明谨神情不见任何困顿忧虑,只有温和恬淡,倒是能安抚芍药的不安。不过芍药正要给谢明谨理下发髻,外面雷声骤来,雨滴洒洒而落。这雨来得比他们预料的更早一些。雨势也猛,看着就要转瓢泼大雨似的。车夫皱眉,车马速度越发得快了。雨雾一来,水汽扑面,谢明谨用手指轻抹了下脸庞,满是湿润,虽然清爽,但她还是放下了帘子。车马奔速,雨声更急。芍药看自家姑娘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不慌,跟着安静坐着,偶尔说两句关于庄子上的事情,正说秋收税赋的问题,忽听外面车夫低喝:“前方何人!”紧接着鞭子挥甩,马匹嘶鸣,马车跟着动荡了下。“姑娘,这……”芍药一惊,下意识就去看谢明谨,但谢明谨不动声色,反手按住了芍药要来护自己的手,轻拍了下,淡淡摇头。芍药这才安静下来,而外面密集传来的闻纵跃提射跟刀剑铿击声,很快被大雨磅礴溅落声压下,变得不清晰。些许时间,车夫稳了下动手后澎湃的气力,在车外沉声道:“姑娘,已解决了。”放下窗子帘布,转过脸的谢明眼皮微撩,芍药会意,掀开了前面帘子。外面地上一条条泼纵的鲜血被雨水稀释,以及几具躺地温热的尸身。但也有活口。后面车马亦停下了,此前提拔纵横轻功术的便是毕十一,此时他从远处拿捏着一个见敌不过就欲逃走的活口,将他拖拽到马车前面。“禀姑娘,这伙人属三流老手,但看不出来历,刚刚逼问过,不肯说,可要用刑?”毕十一年少张扬,武功非凡,却没有自己做主,反而先来征询谢明谨意见。谢明谨看了一眼,却是放下了帘子,此后一句话从帘子中飘出,“既不肯说,那就算了吧。”这语气,与刚刚跟芍药交谈时的温和一般无二。毕十一了然,笑眯眯伸手扣住了那活口的脖子,正要扭断。“等等,我可以说,我我……我可以说……”那活口畏惧了,当即哀嚎,喊道:“我等是因战乱而来的流人,穷困潦倒,无以生计,这才走了下路,望贵人宽宏大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