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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微末的道行,成了一处德高望重的僧人。可是他偏偏选择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路。曾经,每次他有这种想法时,都会狠狠的鄙夷自己,更会对她产生深深的愧疚,在看见自己妻子与他同苦的时候,他心里所有的抱怨都会消散。可是郁结至今,却是再也无法忽视,消散了。而他怀里的孩子,那是人与妖的孩子,是天理难容的人,连天界都要追杀的人。山洞里黑漆漆的,那么像小狐狸出生时的山洞。他取出一把刀,顺着孩子的后背滑下去,孩子大喊着,哭着:“啊啊啊啊啊啊啊,爹爹你干什么!放开我,疼,疼啊,快放开我啊!我要找娘亲!娘亲,爹爹打我啊!”他的心感到一阵钝痛,却还是继续着。刀子擦过孩子的脊柱,依然深入着。血浸红了刀子,浸红了他的手。刀尖探到了他的丹田,触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拔出刀子,换了自己的手伸进去。孩子早就死了,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的手触碰到了孩子的内丹,内丹不大,却很坚硬。他凝聚了他身上的法力,将小狐妖的骨血全部融合在一起。内丹加上骨血,混合在一起,红彤彤的,滑腻腻的。淮斛的手伸进孩子的身上的破洞里,掏出那个内丹,血已经断了流,他用袖子擦了擦内丹上的血,看见了浅黄色珠子,宛若新生的嫩叶,更像凋零的叶。他抬起手,将那内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无比的力量,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充沛而又温暖。“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还要拿人修炼做什么!”南洄寻来,不再为了那个男人,只是想带孩子回去。她循着淮斛的味道,找到了这里。她知道,淮斛心里是有怨恨的,她也知道,当这怨恨达到顶峰的时,她除了与这个人决裂。离的好远,南洄就闻见了浓重的血腥气,她想,哪怕是他们受了些伤也好,也千万不要是伤的太重,无可挽回。腥臭的山洞里,淮斛站在洞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南洄。追兵不合时宜的赶过来,站在山洞外,正好看见要杀了两个人都在一起,省的他们自己去找,他们说了“替天行道”云云,正准备一拥而上,打败这两个罪人,而后,淮斛一脸死寂的抬手,落掌,轻而易举的杀了那几个追兵。南洄看了看山洞黑暗处的那个躺下的阴影,又看了看淮斛的法力,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懂了。她目光涣散,腿软了一下,身体缓缓的下滑,而后扶住树干,才强撑着自己没有倒在那个人面前。追兵都死了。从前,他们只是逃,从不伤人的。如今杀了人,从前遵守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跨过尸体,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妻,他的身体里,流动着属于他孩子的法力。眼里是绝望,是痛苦。南洄从来没有想过,淮斛会觊觎自己儿子的法力,更没有想过,他们的儿子会死在他父亲的手里,被活活剖开脊背,取出内丹。儿子和夫君谁更重要?良久。淮斛半躺在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把剑,腹部被剖开一个洞。他大口喘着粗气,命不久矣。南洄一身的割伤,但每处的伤口都不深。她站在洞口,抱着儿子的尸体,挺着好大的肚子,看着那个男人一点一点的死去。她隔空取出淮斛的内丹,金黄色和鹅黄色纠缠在一起,混沌不清。南洄集中了力量,在淮斛面前,捏碎了它。金色的粉落满了她脚下的那一片土地。淮斛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他暴怒的看着南洄,魂魄即将离开rou体。南洄用力出了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透过rou体,直至灵魂。半透明的灵体上,打上了一个鲜红的烙印。南洄的腹部一阵疼痛,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瞬间逃离。伶释的意识被拉回自己的身体里。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啊呀!我码字的手坏了,掉了块rou,要好久才能好,想停更一周,还怕回来之后没有人看了,现在好委屈。那里正好是打字要用的地方。☆、不曾眠(五)生时罪孽,生时来还。转世轮回过后,业障还在吗?他不知道,但是南洄打下的烙印还在。伶释看了看那个孩子的胸口,灵魂上,确实有那么一个棕色的疤。前世的孽,难道还要今生来偿还吗?师父教过他,不能,不行。他前世修下过善果,留到了现在,孽却是要洗清的。合理吗?还生着的人恨吗?第二日,伶释简单的和徐老爷讲了一下这孩子前世的事,又说了那狐妖今日已大成,徐老爷惊呆,跌坐在椅子上,不知该如何做。那是他的孩子啊,却又不完全是,他带着从前的故事而来,碰巧经过他的家里,也碰巧要陪他的半生。易地而处,若是自己的妻子杀了自己的儿子,他能原谅吗?而后,伶释想了好久,又去那山中找那名为南洄的狐妖。他去时,南洄正带着孩子捕食,雪白的小狐狸死盯着一个地洞,等到那洞里有一个头微微探出来时,它一个跃起,一头扎进了洞里,嘴里叼着那兔子的脖子,把兔子拖出洞来,又叼到母亲面前,歪着头求表扬。南洄还是狐的形态,她伸出一只爪子,拍了拍孩子的头,随后,小狐狸咬死了兔子,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血沾了满嘴都是,它把半个头都探进兔子的腹部里,再出来的时候,白毛有一半都变成了红毛。伶释看着小狐狸的憨态想笑,但是一想起这狐狸似是无法化形,又强忍住了笑意。他走上前去,朝南洄作了一揖,道:“不知姑娘可还打算报仇?”“姑娘什么姑娘,都夫人了。”一边说着,一边化了人形。“四十多年了,有仇报了,孩子也回不来了。他过的什么样,和我还有关系吗?”伶释看着南洄抱起吃饱了倒头就躺着的小狐狸,继续道:“我做错了,我应该等他成年、成婚,然后附身到他夫人身上,杀了他的孩子。我只是像看他不好过罢了。可是这一世的他,早已没了前世的性情,他和从前完全不一样,我害他,就像是在害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那一晚孟婆汤喝了,真的就什么都忘了,连骨子里的东西,都给洗掉了。淮斛早就死了,转世之后,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了。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被树冠遮住的只剩下碎瓷似的的天,手上不紧不慢的抚摸着那只小狐狸,似是在和伶释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死后,我生下了这个小狐狸,她叫‘遗灯’,生她那日我在居所前燃了一盏长明灯。我本以为遗灯会像我的第一个孩子一样,可是,我等了她四十多年,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