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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灰,将玉坠套入脖子处。这玉坠原是文穆锦带他上集市时订做的,共有两枚,他和文穆锦一人一枚。文穆锦那时候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言一行却极为老成,送他点东西跟送小姑娘定情信物似得,脸涨得彤彤红。收拾完行囊,他简单梳洗后,脱鞋上榻。仰头盯着天花板,寻思良久也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主意,渐渐困意席脑,睡了过去。次日清晨,朝阳初上。段寒生背着包袱走出天岐宫,晕沉沉的脑袋被凉风一袭,顿时清醒不少。他撑开玉扇,转身回望远处白色宫殿,随后叹气,此行一去,不知还有没有命再回来。虞清门和那能解百毒的上官世家关系要好,不晓得如今的钟清墨能否看在曾经玩伴的情面上救他一命。想着想着,他又苦笑,已经过去十一年,钟清墨就是见着他,也记不起来了吧。若是还记得天岐宫,记得他段寒生,怕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了。眼看白色宫殿越来越远,段寒生走入一片森林之中。天岐山内布有阵法,常人进山出山,如不懂破解之法,必会被困死在山中。他跟着山中引路蜂,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已抵达山脚。这时,山头上滚下一个人。那人满脸淤泥,爬起身来用长袖摸去泥巴,露出婴儿肥的脸颊和水灵的大眼睛。他背着个篓子,篓里钻出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段寒生呆愣片刻,唤道:“秦隐?”秦隐也吃了一惊:“寒生?”段寒生若有所思:“这倒奇了,你没有引路蜂指路,又是如何下山的?”秦隐喘了口粗气,回道:“张凉要追杀我,我慌不择路逃入林中,跑着跑着,就遇见你了。”段寒生摸了摸下巴,将玉扇压在他肩头。“既然你已下山,再回去张凉必不会放过你,不如我们一道去虞清门投奔钟清墨,还能有个照应。”秦老爷子以前是文晟的得力部下,也是看着钟清墨长大的,有了这层关系,见面时说不准能打打感情牌。说不定,还不会太尴尬。段寒生觉得这主意甚好,勾起他的肩膀就走。秦隐没什么主见,被他带着一路向前,离天岐山越发远了。两人去驿站买了两匹马,紧赶慢赶三四日,终于在肚子饿扁之前抵达安喜镇。安喜镇后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便是那虞清门的所在之处。行至晌午,艳阳高照。段寒生就近寻了家茶铺歇脚,又给马儿喂了口清水。小二上了盆酱牛rou一碗豆腐花一碗米饭和一些小菜,秦隐饿极了,捧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段寒生夹了片酱牛rou放入口中,发现rou质不错,就是烧得有些老了,他又把豆腐花中的香菜挑出来放桌上,再一勺一勺地挖了吃。秦隐看着满桌的香菜,瞪大了眼睛道:“你还挑食啊?”“挑食怎么了?”段寒生气定神闲:“吃饭睡觉乃人生两大快事,不能吃的心情舒畅,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吃过这顿饭了呢?”秦隐挠了挠脑袋:“那你为何不直接让小二别放豆腐脑,还能省下挑菜这道步骤。”段寒生不肯承认是自己忘记说了,便胡诌道:“当然是我享受挑菜的乐趣。”“原来如此。”秦隐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许是那表情太无辜,段寒生油然滋生一股罪恶感,于是不再说下去,低头默默喝了两口豆腐花。茶铺生意不错,掌柜却郁郁寡欢。等秦隐填饱肚子,抱起兔子,扬声问道:“请问有生的胡萝卜和青菜吗?”小二正在给另一桌端茶送水,掌柜的托着腮当没听到。待段寒生咽下最后一粒米饭,小二才招呼完别的客人,歉意地拿来青菜和胡萝卜。“唉,客观实在对不住,今儿是欢宜院头牌牡丹姑娘出嫁的日子,我们掌柜的对牡丹姑娘思慕已久,如今思慕化为泡影,难免失魂落魄。”段寒生粗略打量了那掌柜的一番,肥头大耳,臃肿不堪,走路时脸部的赘rou还跟着节拍抖了一抖。他仰身靠至椅背上,晃了晃折扇,忍不住调侃道:“你家掌柜倒是生性风流。”小二还想说什么,一阵阵敲锣打鼓声,从街面另一头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呜呜呜,我的小牡丹!”那掌柜伴随着唢呐声,突如其来爆发出的雄厚的痛哭,震得几位客人们浑身一震,纷纷匆忙结账走人。小二捂住耳朵:“您瞧瞧,说曹cao曹cao就到,可不就是牡丹姑娘的迎亲队来了么!”段寒生好奇地问:“这牡丹姑娘既然是头牌,所嫁之人必然不同寻常吧?”“唉。”小二摇头惋惜:“那人是赵家庄庄主,确实家财万贯,门庭赫奕,可也是个糟老头子,早已步入知天命的年纪,牡丹姑娘才刚刚二十出头,你说如何让掌柜的不痛心疾首?”“赵家庄?”段寒生觉得耳熟。小二不屑:“不就是那第一大派虞清门下的钱庄吗?仗着有虞清门撑腰,耀武扬威的。”段寒生忍笑回道:“恕在下直言,赵家庄庄主至少财力雄厚,你那掌柜,除了年纪稍稍胜出,其他无半点优势,你还是劝他还是踏踏实实地做生意,别再白日做梦了。”掌柜的原本处在自己世界,谁知一听段寒生的话,像被踩到了痛处,顿时拖着肿胀的身躯,怒气横生地赶他们离开。“走走走!我们这不欢迎你们!”两人被赶到了外面,马儿喝了水精神还算充沛,发出一声长鸣。“你为何要激怒那掌柜的?”秦隐惋惜地看着木桌上还未啃完的一点胡萝卜。段寒生懒洋洋道:“你身上可还有银两?”秦隐摸摸口袋,摇了摇头。他的银子在前几日买马和住宿上花费殆尽了。段寒生摊手:“我也没有。”秦隐垮下脸:“难道我们刚才吃的其实是顿霸王餐?”“嗯哼。”段寒生牵着马儿往前走,悠悠道:“别傻站着了,待会儿等那掌柜的反应过来,指不定会把你那只肥小兔抢过去抵债。”秦隐面色一白,也不敢往回看了,慌慌张张催促道:“我,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第四章街头人流攒动,热闹的很。段寒生坐在马上比人走得还要慢上几分。迎亲队伍排成一条长龙,新娘子的花轿和他擦肩而过。此时刮起一阵秋风,吹起轿帘,轿中女子正巧抬手掀去了红盖头。手指修长洁白,美如柔荑,没有一丝瑕疵。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