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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穆启也不废话,把陶令华浑身上下用力摩挲了一番,又在脸上嘴上狠狠亲了几口才放开他出去。陶家大姐陶令荷在做棉衣棉鞋,连着几天没睡,储信心疼的很,又不敢说什么。眼见的人就更瘦了,也没办法劝,只得打起精神去开铺子。生活还得继续,没钱,日子也没法过了。十天后,算时节已是初冬了,银杏叶铺的满地都是,陶令华不得不启程。心里还是想,秋闱已罢,若是今年能参加考试,不知能不能中举?不过现在看来,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穆启早就提前回京了,他硬是把那一百杖压下,却暂时还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京中离开太久也不是好事。自己的老丈人也要讨好一些。妻子那里,也不敢露出什么马脚。陶家jiejie姐夫两口恨不得把家撇了跟去,把许多衣物吃食打了包袱给弟弟背上,又凑了八十贯钱给他带着,并给押送的人三十贯,希图能照顾自己弟弟,这些钱几乎是储信两三年的积蓄,此时也顾不得了。不过陶令华想到穆启给了钱,就死活塞回给jiejie五十贯。陶令荷无奈抱住弟弟大哭一场道:“就有苦也要忍耐着,将来还有相见的日子。”陶令华点头。韩赋和几个同学来送行,几个人也凑了十几贯钱钞送他。只望陶令华能保重,也许将来还能回乡。陶令华也嘱咐姐夫储信照顾jiejie,这才洒泪别了众人,一步三回头地上路了。成化十七年的这个秋末初冬,成了陶令华年轻的生命历程中天翻地覆的一段,永生难忘。出了镇子,回头再望家乡,不觉泪如雨下。不过穆启倒是真心挂念陶令华,派了两个人一路照应着,陶令华没吃大苦,只是心情不快,瘦的厉害了。穆启还给了陶令华一百贯钱,没给他银子,怕不好带,万一招了贼,就更麻烦。陶令华没有拒绝,关山路远,前路艰难,能有钱在身也是好事,不必矫情。从杭州到了扬州之后乘船沿运河北上,一路行来,很见了些沿途风光,市井繁华,却毫无心思欣赏了。要是功名在身,同学畅游,倒还能做个诗赏个景,附庸一下风雅,可是如今,看看自己身上的枷锁,只得苦笑一下而已。也见过因为灾荒讨饭的流民,个个衣衫褴褛当了乞丐,只不过自己比乞丐还不如,此去关山迢递,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到了扬州,在大运河码头坐上北上的船,看着江南的烟雨渐渐远离,心里除了惆怅和悲哀似乎没别的情绪了,一路上都只是在舱里躲着,连饭都是在屋里吃。负责押送的是里中的张老百和李笑,两个人都是老实的中年汉子,平时和陶令华虽然不熟识,但也都是本分人家,这一路也对他很是照顾,何况穆启走前也给了这两个人足够的路费。穆启派的两个仆人一个叫俞三,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管家,是他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另一个叫穆五,是穆启在京中买的仆人,这一路倒还谨慎。俞三尤其上心。一路对陶令华照顾的很细心。陶令华并不想沾穆启的便宜,但是有时候又愤愤地想,谁让他对不起自己,就该让他付出一些。况且路费也收了,这个辞也辞不掉,就随他们伺候去。慢慢攀谈间却知道了不少穆启在京中的事情,原来穆启被俞尚书看上,做了人家的女婿,高兴的很,每天在家的时候哄的妻子都很高兴,以此,和俞尚书的关系非常好,俞大人非常看重这个女婿。陶令华更生气了。下一站是徐州,要从这里换陆路去洛阳。徐州,自古是兵家重地,更是南北东西的水陆交汇之处,所以客商云集,十分繁华。从这里,驿路分成两叉,一条上京,一条是去洛阳,然后转道北去山西。好不容易到了徐州,却刮起大风来,天气一下子变冷,下船时下了雨,初冬的风加上小雨,让空气显得格外潮湿冰冷。陶令华手被锁着,不好拿包袱出来,冷的发抖,又不想吩咐跟着的俞三也穆五,只好自己挨着。一天的路途不用说都累了,到了驿站就打点吃饭睡下。陶令华睡不着,晚上虽放开了枷锁,换了棉衣,却不能自由出门,只在屋里呆坐着。望着窗外的陌生景色发呆。此时大风卷起潮湿的落叶扑打在房檐屋顶,“刷拉刷拉”地响着,屋里屋外是一样的潮湿。渐渐的夜色浓重起来,天黑了,似乎有车马在院内院外乱着,似乎还有人来。这驿站虽然一般都是接待有公务的人,但是有时也接待来往客商,挣点小钱。夜半时,四周黢黑,院子里灯笼的微弱光线照进来,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细雨沥沥,似乎风静了下来,能听见后院马棚的马铃声,那马玲系在马颈下边,马吃夜草,一动那玲子就“铃铃”作响,数匹马的铃声一起轻响,似有似无,似远似近,悠远清脆,显得这初冬的雨夜格外静寂。陶令华只想到一句诗:夜雨闻铃肠断声。在这寒冷雨夜,京城的穆启在干什么?夜已深,必定在和娇妻享闺房之乐吧?说是不想穆启,可还是忍不住去想,手里摸着那块玉牌,心思恍惚。忽然手碰到一个圆圆的东西,一摸才发觉是本来想还给人家的玉珠子。后悔竟然忘记交给jiejie了。自己走了不算,还卷走人家一颗珠子,真是,会被人说言而无信罢?辗转反侧间竟然也慢慢睡着了。一宿无话,第二天早上出门赶奔下个驿站,刚刚走出门口,陶令华却踉跄了一下,赶忙躲在俞三身后。第十二章又遇陶令华看到了熟人,吃了一惊,连忙躲到俞三背后。其实也不算熟,只是认识而已,就是那次在江边险些撞到的马车车夫赵兴。那么赵二公子必在车上了。他怎么来这里?陶令华一行人此时正在离驿站一箭之地,那马车却是擦肩而过进了驿站。陶令华在俞三身后犹豫了半天,手心都被指甲掐的一个个印子都没感觉到疼。脑子里两种念头在交战,去见还是不见?不去,带着人家的东西走?要是不见的话,恐怕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还给人家了。去,实在是没脸,昔日是个骄傲的士子,今天是披枷带锁的囚徒,拿什么脸面去见人啊?陶令华心里冷一阵热一阵翻滚了半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不见了,就当我贪了吧,转头上路。脚下又是泥水又是树叶,潮湿泥泞,风虽小了,但还是寒气侵人,脚底冰凉,一如心头。接下来的路途上倒是还算平安,俞三对陶令华也很照顾,一路走一路说,说他家穆老爷如何平易近人,对夫人也好,对下人也好,从来是宽恩的,从不打骂,有一次俞三自己的儿子得了重病还是老爷派人请的太医来的,连药钱都是老爷赏的,他儿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