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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对他道,“晏如兄留步。”苏诲挑眉看他,“怎么,还想阴我一道?”郑绍一扫今日戏谑,正色道,“如今子重兄青云直上,可越是这时候,越得谨言慎行。”苏诲亦收敛了愠色,蹙眉不语。“我听闻户部林尚书有意延揽子重兄,若是他开口,子重兄的刑部侍郎极有可能会变成户部侍郎……”苏诲打断他,“刘缯帛自幼便爱看些公案故事,后来做了父母官更是沉迷断案,此番能入得刑部,他求之不得,怕是要辜负林尚书一番美意了。”“当真?”郑绍先前听闻刘缯帛最恶刑讼,难不成消息有误?苏诲在车上坐定,淡淡道,“他的事我还是能做的了主的,我说他喜欢,他便喜欢。”说罢,他冲郑绍微一颔首,小厮放下了车帘。苏诲在车上思量了一路,刚一进门,便见苏绣已在门口候着了。苏诲买下苏绣时,他才不过十二三岁,好在机灵妥帖,宋锦随刘缯帛赴任后,他便cao持着刘府苏府大小事务。“怎么了?”苏绣环顾四下,低声道,“不知二少爷说错了什么,老夫人正生着闷气,二少爷匆匆出府,人已是不见了。”难道是刘绮罗行商之事东窗事发?苏诲心下有了计较,“老夫人在正堂?”“正是。”苏诲理理衣裳,快步进去,果见刘母扶额坐在堂上,神情憔悴。苏诲请了个安,又接过下人泡好的茶水奉上,低声问道,“阿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还不是被你们惯的!”刘母冷不丁抬起头来。苏诲心内大呼冤枉,却低眉顺眼道,“是我管教无方。”刘母大概也知道他无辜,拍拍他手示意他坐下,“这儿子啊,都是生来讨债的!”第45章刘府日常(下)累得刘缯帛断绝子嗣,于刘母心里到底还是愧疚的,苏诲便垂首不语。见他黯然,刘母不由叹息,“阿娘并未指你与大郎,你们很好。”“小弟想云游天下。”苏诲低声道,“先前怕阿娘担心,便一直隐瞒不提。想不到他竟如此不管不顾……不过阿娘你放心,我早有所料,也早已打点妥当,只看阿娘如何决断。”这些年内外均是苏诲主事,将阖府上下安排得妥妥当当,故而他有所筹谋,刘母也不感意外。“早在天子对突厥用兵时,小弟便早心向往之,他此番离京,不是往漠北便是往河西走廊,早几年我刚入户部时便有意结交了阳关与朔方的守将,命他们留意小弟的行踪。”刘母点头,“嗯。”苏诲察言观色,“他平生所愿便是做个云游天下的客商,从此逍遥自在,萍踪浪迹。若是阿娘你想规劝他重返正道,我便立即让人把他拦下;若是阿娘你想遂了他的心意,我也准备好了通关文书、金银细软、药材衣裳,还让他贴身小厮在秦州候着,只待阿娘主意定了便与他会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你考虑的这般周全,恐怕早已盘算好了罢?”刘母看着苏诲,面色却已和缓许多。苏诲讪讪地笑,“小弟的性子太为跳脱,恐怕也不适宜在官场上,是我不好,早发现了他的这个苗头却没扭得过来,更没回禀阿娘……”“行了,便由他去罢,”刘母忽而忧心忡忡道,“你说他不会带个胡姬回来吧?”苏诲失笑,岔开话题,“阿娘,大郎要回来了。”“哦,今日宋锦回来,我还未来得及问话。”“缯帛升了刑部侍郎,我估摸着最多再过十日,他便能来给您请安了。”见刘母欣然而笑,苏诲便不失时机地劝她用膳,又哄她早些安歇了,这才把刘绮罗逃家惹出的烂摊子收拾了。又过了两日,苏诲刚出户部大门,就见一人立于门外,身着绯红官袍,眼含笑意,眉目温存。“晏如。”那人柔声道。尽管早已知晓他这几日回来,苏诲还是禁不住狂喜悸动,快走几步到他跟前。二人上下打量对方一阵,见彼此均未清减才放下心来。“何时到的?”刘缯帛托他一把,将他扶上马车,“辰时便到了,先去给阿娘请安,又去吏部述了职,去中书省拜见完恩师,便来等你了。”马夫将车帘放下,苏诲向后一仰,正好靠在刘缯帛怀里,久违的怀抱熨帖至极,禁不住轻哼了一声,“算你有点良心。”刘缯帛轻轻摩挲他面颊,“这三年苦了你了。”苏诲不置可否,“巧言令色,绮罗的事你听闻了?”“恩,”刘缯帛揉揉他鼻尖,“就按你说的办吧,阿娘过些时日便想通了。”苏诲闭目假寐,当刘缯帛以为他已睡沉时,却听他低声道,“不走了?”刘缯帛低头吻他发旋,“再不走了。”苏诲微微一笑,至此,心彻底定了。德泽十七年,苏诲迁大理寺少卿。同年,刘缯帛由右侍郎升为左侍郎,正四品上。约莫是六月里的某日,苏诲从大理寺回府,远远就见礼部的车马。“绕道。”苏诲蹙眉。不待他吩咐,苏绣便忙不迭地打探去了。过了一刻功夫,他才匆匆返回,神情诡异。“回老爷的话,礼部的人来是封诰命的。”苏诲挑眉,“诰命?”苏绣头垂得更低了,“皇恩浩荡,念老夫人寡居多年,更含辛茹苦抚育大人这么这般的国之栋梁,故破例封老夫人三品淑人。”苏诲大喜,“是么?还不传命下去,今晚于小花厅摆宴……”“小的还未说完……”苏诲见他吞吞吐吐,心生不祥之感。苏绣心一横,倒豆子般道,“礼部的官员还带了副芙蓉锦抹金轴,是封刘门苏氏为四品恭人的,宋管事说夫人回娘家去了不在京内,老夫人代领的旨。”一片死寂,苏诲在心内数至百下才堪堪将一口气平下去。“回府。”且不提苏诲如何打起精神应付老夫人的絮絮叨叨,晚间的时候,刘缯帛从刑部回来,还未至内室,便险些被飞出的瓷枕砸个头破血流。“晏如……”里间传来没好气的声音,“滚!”平时苏诲虽有些小性子,但如此大动光火还是头一回,怕他伤了身子,刘缯帛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