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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尚书府,恍惚着看到太师椅上坐了尊钟馗。衣衫褴褛的钟馗凉凉地看了我一眼,道:“听说你最近在和皇叔闹别扭?”我平静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半个时辰前。”她说着站了起来,脸上那两道泥迹分外清晰,袖子上也开了不少口子,活脱脱一落难的乞丐。我捏着鼻子呻|吟道:“这么臭,快去洗洗……哪有姑娘家的样子……”“我刚去了一趟宗人府,皇叔看起来很憔悴。”知赏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大有我不说就不放过我的架势,“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话头道:“张太后死了。”我和闵兰的事谁也说不清,还是少个人掺和较好。我本以为知赏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欢呼雀跃,谁知她却目光一寒,道:“怎么死的?”我含糊道:“自缢……”其深意不言而喻。“哼,太便宜她了!”知赏恨恨道,同时攥紧了手里的剑。“再怎么说她也贵为太后,总得死得体面些,不过张庚寅那父子俩就没这么好命了。”我仍是捏着鼻子道,“多半骨头都找不到地方埋。”知赏一愣:“父皇下定决心要铲平他们了?”我点头,刚想再作解释,只见知赏又道:“你和皇叔到底怎么了?”……女人的好奇心真可怕。我的额角抽搐,再抽搐。“你无须关心这些。”女流之辈,自是不懂其中复杂。知赏凝眉打量了我半晌,终于放弃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做对不起皇叔的事。”她说着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你去哪儿?”我在她身后喊道。“张老婆子死了,高兴!喝酒去。”我便这么在堂中坐下,直到日头西沉,再到打更声起。夜半燕柳回来,沉静地坐在我身边。“如何了?”我问道。燕柳动了动,道:“……林照溪他会武功,虽然比我差些,但还勉强算得上是高手。尤其是轻功极佳,耳力也很好,发觉我在之后就不动声色地跑了。”会武功?他一介文弱书生怎么会武功?小七家里从来没请过武师。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我学艺不精,但是,”他的眉心皱了起来,“那同生蛊好像在他身上。”同生蛊怎么会在林照溪身上?我一时转不过弯,呆坐在屏风前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莫非,他真的是九皇子?燕柳接着道:“另外,他和户部侍郎的关系似乎不错。”我愣住了:“……白修静?”我相信燕柳对我说的每一个字。无论林照溪是何种身份,居心不良四个字绝没有冤枉他。然而他却伪装得极好,连我也禁不住为他一再开脱,忽略掉那些不自然的小细节。“不会是个好人。”燕柳下了结论。鼻间又萦绕了些许油脂和香料的香味,和心里的念头一起袭上来,锥得我头痛。燕柳复杂地看着我,手轻轻抚上了我紧蹙的眉心:“……我帮你找解药。”夜光下他身姿如竹,美得冷清。我掠开他遮挡着脸颊的一边长发,吻上了他那抹金色,再伸手扯开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抱了起来。燕柳安静地随我动作着,直到两人进了房,喘息着倒在床上。……张太后之死果然比季皇后更加轰动。朝堂上王悲卿气定神闲,张氏父子则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燕柳杀掉张太后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现在西林党的张氏一脉没了张太后这一支柱,简直如一堆无头苍蝇。反观王悲卿,想必是早有此意,细看竟能从那条条皱纹里看出笑意来。下一个便要轮到他,不过也许会棘手些。闵京清理了一批锦衣卫,东厂也大换血了一回,地方官和张家有些联系的都撤换的差不多了。张氏父子一直老老实实,没有动静。这一日下午我在礼部和灵图下了会儿棋,便起身到户部。我脚步放的极轻,因为听燕柳说,林照溪的耳力极佳。繁密的枝叶中,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穿着官服的人影。离得太远,我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内容,只见林照溪说着说着,脸上忽然挂了一丝怪异的笑,然后上前吻住了白修静。白修静挣扎着打了他一耳光,惊慌失措地逃走了。我静了一会儿,把脚步放重,朝孤立着的林照溪走去。“清琪,你怎么在这里?”我勉强地笑着与他说道。他脸上之前的阴霾和怪异顿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小鹿般清亮亮的澄澈。他望着我柔声道:“大理寺有几个案子牵扯到户部,我来这儿探一下。”然后又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我,问道:“皇上允了内阁的事吗?”他定是以为我中了那迷情,所以一举一动没有任何掩饰。他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我面前的形象,跟朝里那些醉心仕途、沽名钓誉的俗人没什么两样。之前也是,他和我谈天的那些话看似都在围绕着我和他的情,实则无一不在急切地要我为他举荐,直到坐得更高。他把自己掩饰得很好,让我误以为他其实爱慕着我;其实却不然,他甚至连和我肢体接触都显得很僵硬。“……你到底是谁?”很久,我颤着声问道。他怔了一下,似是不解道:“玉烟哥哥……”我咬咬牙,道:“你不是小七。”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心绪打着转。“我的确不是小七。”他忽然就笑了,“我是林照溪。”我心中有块地方,蓦地塌了下来。“你不是林照溪。”我缓慢而又肯定地道。我本以为他会否认,会用那清纯无辜的眸子为自己辩解,然后我就可以选择再一次被欺瞒,再用迷情香被他迷惑,心甘情愿。“没错。”谁知,他终于扯下了自己的面具,冷漠又高傲地对我道,“我除了林照溪,还有个名字,叫闵熙。”闵熙。九皇子。原来,他真的是九皇子。预感终成真,之前那份不安愈发升温。“你想做什么?”我哑着嗓子开口道。“你说想做什么?”他倾过身来,附在我耳边低声道,“当然是,夺位。”“当年先帝被张氏那个老太婆逼迫,拟了份假遗诏给她。我拿着遗诏逃出深宫,方才看见那遗诏上的墨色尽褪,是个假货。在瓦剌生活多年,又纵游五湖四海,我觉得这天下已无乐趣,便想回来坐个皇上。可惜那老太婆这么干脆就死了,我还得靠自己,不,靠你。”他破罐子破摔般交待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屑,“差点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