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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做他的师父?反正收个徒弟也不错,免得一身功夫后继无人……你怎么想?”白枭垂手站立在旁,听见问话,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教主年华不老,无需担心承袭问题。”她说,“况且,若要收纳弟子,两位教主必须意见一致。”现在她面前只有一个人。这对孪生兄弟经常共同行动,但有时也会分开,各做各事。分开的理由很简单,心情不好或者言语冲突,各种各样琐碎的原因。虽然身为魔教教主,他们的性格却还像十几岁的少年,充满不可理喻的幼稚与执拗。“你这人真死板,只会说些扫兴的话。”教主依旧俯视着院子里激烈打斗的两人,懒懒开口。“又不是正式拜师,没必要征求意见。日子活得太长,总得找个有趣的消遣……”白枭听着听着,不由蹙起眉头,眼中愈见冷色。教主回过头来,伸出手指轻触她的额头,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白枭张嘴,欲言又止。对方已经收手,轻松越出窗台,根本来不及阻拦。片刻过后,远处隐约传来刀剑嘶鸣之声,还有放肆开怀的大笑。白枭静静站着,双手不知不觉越握越紧,锐利指甲刺破手心。(九)纪潜之搞不明白魔教教主的意图。对方要打,他便陪着打。比起看似凶狠的明华,教主出手要实在许多。每次交手,纪潜之都会重伤而归。被打到胸骨破裂、意识模糊,也是常有的事。偶尔教主心情好,也乐意指点几招。纪潜之记在心里,反复揣摩,倒也有所增益。在魔教的第四个年头,他的武功突飞猛进,甚至和明华持平。两人可以对拆几十招,不分胜负。与此同时,纪潜之的名声在武林逐渐传播开来。名是恶名,却有个好听的叫法。惊鸿剑。来去无踪,一剑惊鸿。这讲的是他出剑极快,对手根本察觉不到动静,便丢了性命。又有人说,是因为他每次杀人,一剑封喉,所以如此称呼。纪潜之外出办事,听到别人谈论惊鸿剑,只觉得陌生不真实。人们把他骂作恶徒败类,他也无动于衷。第五年。白枭带人北上,查验花街生意,收集各方情报。路过洛青城时,纪潜之临时受命,处理一个叫做黄三老的人。在魔教行动不便,难得有机会单独办事,他打算顺便调查当年纪家的案件。说来可笑,即使过了十多年,提起纪家,众人还是显出鄙夷唾弃的模样,痛陈纪桐罪行,却又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情绪。纪潜之听不下去,在酒楼里掀了摊子。与夏川阁阁主碰面,完全出乎意外之外,但也算上天冥冥之中给予他的机遇。可为什么,师兄也在这里?纪潜之从未审视过自己所走的道路。一开始他信念坚定,不愿放弃,想在魔教里求个机会。后来他深陷泥潭,无从逃避,任由双手沾染罪恶鲜血。他无法回头,于是执意前行。很多事情,只要不思考,就可以混混沌沌地活着。傅明的出现,仿佛一记重击,把他周围的壁障全部打碎。他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阴暗的回忆再次变得鲜活。啃食尸体内脏的滋味。无辜之人死前的哭号。……纪潜之全身冰冷,脑袋里乱哄哄一片,无法冷静思考。他听见傅明在说话,边拨算盘边记账,语调悠闲平淡。“翠竹屏风一架,桌椅板凳若干,青瓷碗碟十副,还没算楼上雅间……赔偿约为五两银子,请问是哪位大侠付账?”纪潜之看向傅明。他的师兄坐在角落里,面带笑意,目光明亮而坦荡。四年的分别,似乎没有带来任何变化。那个人还是记忆中的样貌,淡然,从容,极具忍耐性。而他纪潜之,现在应当做的,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收起无谓的感想,摒弃犹疑的情绪。把不可告人的秘密填塞进去,缝补出一个完美干净的皮相。——成为四年前的纪潜之。他弯起唇角,扮出天衣无缝的笑容,回答傅明的问话。“是我生事,自然由我来付。”纪潜之一步步走到傅明面前,交托银两的同时,用力握住了对方的手。久违的温暖触觉,像是最耀眼的光亮,霎时逼退他体内庞大而深沉的黑暗。师兄。他在心里叫道。好久不见。第42章微不足道(十)相遇的场景,纪潜之曾在脑海中无数遍预演。却没想过傅明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其实也不算太坏。他想,好歹没让师兄撞见更糟糕的场面。周遭也没有魔教的耳目,此次单独出行,还可以和师兄相处几天。纪潜之抹掉剑刃沾染的血迹,抬脚跨过黄三老的尸体,向酒楼方向走去。日间他已打听过傅明的住处,找起来很方便。深夜拜访虽然唐突,但也不会给师兄带来额外的麻烦。至于见面以后如何应对,纪潜之早有打算。说说闲话,问候寒暄。为自己四年前不辞而别的行为道歉。师兄性格恬淡,肯定会原谅自己。其余的事情,没有坦白的必要。可他又止不住地想,如果师兄知道了自己的遭遇和处境,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会生气,愤怒,还是漠然置之?单只是想象,纪潜之都觉得喘不过气,像是有人用力捏攥着他的心脏。他避开街上的打更人,翻进窗户,进到傅明的卧房里。当他看到对方沉睡的容颜时,所有躁动而不安的情绪瞬间偃旗息鼓,虚假而适宜的伪装重新披在身上。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交谈,打闹,单方面的叙旧。师兄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态度冷淡。即使纪潜之提到自己的魔教身份,也不见对方有任何情绪变化。为什么呢?一般人听到这种事,都会做出反应吧?纪潜之看着傅明的脸。月色斑驳,在朦胧光线的笼罩下,一切都真假难辨,不可捉摸。他慢慢生起种奇妙的幻觉,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傅明,不是他日夜牵挂的师兄,而是某个容貌相似的陌生人。又或者,这才是那人真正的模样?纪潜之不敢再想,笑着问道。“你不生气?不怪我?也不好奇我在魔教里都做些什么?”问话的同时,他紧盯着傅明的表情,生怕错漏一丝细微变化。但对方依旧淡淡的,语气仿若谈论无关之物。“这是你自己的事。”轻飘飘的言语犹如腊月冰雪,猝不及防兜头浇下,直让纪潜之遍体生寒。他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