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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他那儿子去。”瞿连娣叹口气:“唉,还是想让你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牵挂关心你将来前途呗。”学业,前途,考个好大学……这些最cao/蛋的事情,忒么的对孩子就这么重要?是唯一重要的每个孩子最在意的事情吗?做家长的从来都是这样以为的,都这么愚钝。“关心牵挂个屁。”瞿嘉一直看着窗外的某一点,骂了一句,“这么多年他为什么没来过?他来过一回?!”从小的家长会你来开过吗?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你他妈管过什么?管个JB。我都当班委当体育委员了有人知道吗?我谈朋友了我身边有遥遥了你想知道吗?学校运动会你过来围观加油助威了吗?——隔壁人家王路军儿他爸都来了。我真的被人在意过吗?……周遥坐在瞿嘉右边,又把手攥住了。瞿连娣张嘴想解释,盘桓犹豫要不要说。周遥频打眼色:阿姨要说吗?说不说啊?“瞿嘉,”瞿连娣缓缓地道,“陈明剑来过咱家,旧家新家都来过几趟,给你攒了一些钱,都存银行了,说是给你上大学或者将来去哪念书深造的费用。”瞿嘉眼底一闪,多年积怨,那时神情就是很难相信。周遥又猛打眼色:哎呀您都说出来了,嘉嘉会不会真的脾气一别扭不要上大学了!“嘉嘉,”周遥搂了瞿嘉肩膀,“我刚才跟你爸爸聊了,他说他来看过你,而且看过你初中高中在学校那些照片,就是你每年在联欢会上唱歌,还有参加运动会洗出来的照片。他就是没好意思见你,怕你不高兴么,每回就挺遗憾地走了……真的,他没撒谎。“瞿嘉紧咬着嘴角。“真的。”周遥倍儿认真的,“你初一,第一回在朝阳一中上台唱歌,搬了一台电子琴,照片里低头弹琴,穿的一身黑色衬衫和长裤;初二在中秋晚会唱歌,是坐在台上拿一把吉他,还翘着二郎腿,头发挺长的,光脚穿个大趿拉板儿;初三……然后就是高一,电子琴吉他你都懒得拿了,你就拿个话筒唱伴奏带,穿的什么衣服你爸都说得出来,没袖子的大背心和黑色牛仔裤。”瞿嘉说不出话:“……”周遥说:“你初中穿过什么我不知道,是你爸说的,我没骗你,他来看过你了。”瞿嘉死盯窗外一点的眼光一片模糊涣散,找不到焦点,眼眶骤然发红。他最亲的两个亲人一左一右地夹着他,让他也没处逃避。瞿连娣现在都不怨妇了,瞿嘉自己仍是个“怨儿”,还在纠结当初的一桩桩一件件。他就是反射弧特别长,他且走不出来呢,这段艰难的路他咬牙切齿地走了五年,心里话对谁都不说。现在那个糟糕的爸终于横在病床上,一口怨气也该吐掉了。成群结队过来探病的各路亲友,就是来问候两句,送上病房标配的一篮水果,然后迅速闪人,没一个愿意在久病床前再耗费时间精力。那晚最后,不得不商量纠结谁来陪夜的事。那边孩子高烧病了,当妈的都哭崩了魂不守舍焦头烂额,瞿连娣把人打发去隔壁医院输液去了,赶紧走吧。“这有文化的女人书读多了,都读傻了,除了当初能搞点儿风风/sao/sao小情小性儿那一套,关键时刻伺候人不成,指望她顶个事儿更不成……不在这儿待着反而我眼前清净……”瞿连娣小声唠叨就被周遥听见了。瞿连娣连熬几夜头都疼了,背过身站在楼道旮旯,连吞了三片止痛片。瞿嘉还伤着一只脚呆坐在走廊,一家子简直没个全乎好人。当然,瞿嘉这会儿是全乎好人也绝不会多瞅他爸一眼,也不可能去陪床。输液瓶滴空了,尿袋满了,夜里病人上不来气了,药物反应了,突然发病了,要喊护士了……雇的护工都累跑了甩手不干了,谁乐意管啊?周遥在门边站了好久,突然说:“阿姨您回家吧,我可以陪床照顾瞿嘉爸爸。”瞿连娣和瞿嘉都抬起头。周遥其实哪会照顾病人呢。他一耸肩,也仿佛理所当然:“那,您都快累病了,嘉嘉也伤了脚,您带他回家吧,我在这儿待着就成了。”“周遥你有毛病么你赶紧滚!”瞿嘉低声骂人,“有你什么事儿啊?”“瞿嘉你行了!”瞿连娣让她儿子闭嘴。“嘉心里肯定老难受了,他的话我从来都反着听。”周遥挽了瞿连娣胳膊肘,悄悄道,“唉他有时候,就跟阿姨您脾气一样一样儿,就是嘴硬心软么。您带他回家,千万别骂他,好好哄两句他就没事儿了。”瞿连娣那时有些惊异地望着周遥。“他胡说八道你甭搭理他,别生气啊。”瞿连娣赶忙说。“我都习惯他了,我才不理他呢。”周遥说。“真的,我没事儿。”周遥勉强一笑,“就算我替嘉嘉陪他爸爸。”“周遥你今天给我走开。”瞿嘉确实嘴硬,骂人气势已经软了,“谁爸啊?”周遥转过脸在瞿阿姨瞅不见的地方,用口型说:你爸就是我爸呗,那怎么办啊?“……”瞿嘉仍坐在长椅上,伤脚踩在地上,纱布乱缠着散落一地。瞿嘉弯腰把脸埋进臂弯和膝盖,后背起伏。……瞿连娣把周遥拉到一旁,挽着手腕宽慰几句,亲热体贴地。瞿连娣母子俩脾气就是一个模子复刻,周遥才是这个本就残缺的家庭中,绝不能再缺少的那管润滑剂。“遥遥,”瞿连娣感激道,“刚才谢谢你,你跟瞿嘉说那些话,也就你能治他毛病。”“您上回从您家大衣柜里,翻了几本相册给我看么。”周遥又笑了一下,“不然我怎么知道瞿嘉他初中时候穿过什么衣服呢。”瞿连娣更加惊异,呆怔望着她最待见的遥遥,没话可说。那晚他们三人,并排坐在医院走廊里,坐了一宿,陪着病房外的瞿嘉,也陪伴屋里躺着的陈明剑。那时就已仿佛命中注定,就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三口,靠在一起说些平时不常说的话,互相舔平那些看不见的撕裂见血的旧伤口。瞿嘉把上半身探出窗外,抽掉两根烟,然后蹦回来,把头埋到周遥肩膀上。周遥抱住人拍一拍,想拍小孩儿一样。瞿嘉就一直把脸埋在周遥身上,后来躺到大腿上,抱着周遥的腿不松手。一双眼和全部情绪深深地埋进去,就是把自己最脆弱最无所适从的样子都让周遥看到了。他真的、真的离不开遥遥。其实,周遥哪是“没事儿”啊。他事儿大了。之前得知陈明剑患病,瞿嘉闹别扭,那一宿他就待在瞿嘉家里,他就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