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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该来的总要来,该你的逃不过。轮回往生,便如一段远行,你就当我去了那太阳升起之处,或许几百个日落后,我便又回来了。”柳七沉默良久,道:“可我还没有找到答案。”夫子叹了口气,澄澈的目光望着柳七,“你还记得你最初的愿望吗?”柳七答:“当然。”顿了顿,他又道:“我只是想造出一件神器。”话音落下,晚风吹过,仿佛带走了一丝他话语里的沉重和无奈。困惑依旧困惑,但他的脸上也许已经有了一丝笑意。虽然岑深看不见柳七的脸,但对面的夫子笑了,他抬手拍了拍柳七的肩,道:“记着这句话,答案慢慢找,总会有的。但我该走了,柳兄,咱们——山水有相逢。”临别前的最后一眼,夫子向柳七行了一礼。黑夜逐渐吞没了晚霞,红灯初上的时候,夫子转身走上了南榴桥,自此消失在漫漫长夜中,只余柳七站在石榴树下,身影寥落。柳七似乎在叹息,但风声太大了,岑深没有听清楚。画面一转,是柳七伏案桌前,不停地修改小绣球的设计图纸和阵法图的画面。岑深依旧看不见他的脸,但能看清图上的所有东西。那些精妙的设计、仿佛无穷无尽的灵感,不断的否定、又不断地重建,无数画面中,柳七就这样一直在改、一直在改,仿佛穷尽毕生,只为了这么一个目的。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其实他跟夫子的对话里讲得很明白,他就是想造出一件神器而已。他是一个天才的匠师,也是一个疯狂的匠师,他在乎的从来只是他的作品。小绣球送他到了大唐,但却还不够完善。柳七将它反复修改,终于得到了最终的成品,可这个成品还不能令人满意。因为柳七以器证道,他因造出了小绣球,而拥有了半神的能力,对于“神”的界定自然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小绣球,还不能称作一件神器,顶多跟柳七这个半神一样,只是个半神器。也就是说,他仍然没有跳脱出天道规定的规则之外,他仍被束缚在这个框里,以至于被挡在神匠的门槛外头。柳七想要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跨过这道门槛的答案。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告别之前。仍是那个小酒馆里,夫子怡然自得地喝着酒,对着紧蹙眉头的柳七,忽然问出了这句话:“你焉能知道神不也是天道的傀儡呢?你哪怕成了神,也永远在天道的控制之下,又何谈打破规则?”柳七愣住。岑深也愣住。夫子说到底,只是盛世大唐里一个不起眼的夫子而已,上有天子,天子之上还有神明,他能说出这几句话,着实让人惊讶。难怪柳七能跟他成为朋友。可是这样一个涉及到规则之外的答案,寻找起来又是多么困难。夫子在时,柳七没有找到答案。夫子走了,柳七依旧没有找到答案。但他依旧在寻找,从不停止,从不懈怠。岑深看着他皓首穷经、上下求索,也看着他走过长安的大街小巷。雨水打湿了他的春衫,终于有一天,当他走遍长安又回到南榴桥时,他决定折返。于是他又从大唐回到了1910.阔别良久,他仍是找到了投胎而来的友人,可惜那只是个还学不会走路的小屁孩儿。小屁孩儿当然不能帮他找答案,于是柳七又回到了南京。他太过专注于小绣球的改进,以至于都快忘了上海那边还有一个正在长大的朋友,直到有一天,当他提着工具箱路过火车站时,看到一个七八岁、戴着贝雷帽穿着背带裤的少年正顺着人流向他走来。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感知到这是他的朋友。两人在人群中擦肩而过,柳七没有叫住他,压了压帽檐,站在原地看着他被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牵着,送去了马路对面的一辆轿车旁。从轿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老人对着她点头哈腰,陪着笑脸将吴崇庵送到妇人身边。“太太,我家少爷就拜托您了。”美妇人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过多热络,也并未冷脸。而吴崇庵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小皮箱,叫了声“姨母好”,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显得有些拘谨和不安。柳七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动作。而岑深很快便想起了桓乐数次提到过的,庙里大师给夫子的批语——没有亲缘,一生孤苦。那是一个战乱的年代,吴崇庵的父母可能有千万种理由死去,他个人的命运或许也微不足道。但就在这个时刻,他与柳七这两条平行线,又奇妙的交汇于一点。几天后,柳七在一栋花园小洋楼的外面,看到了蹲在院墙里独自玩耍的吴崇庵。而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匠师协会的标志物——六柱八卦锁。八卦锁又称鲁班锁,根据六爻八卦和榫卯结构设计而成,看似简单,实则奥妙无穷。匠师匠师,说到底就是工匠。无论他们创造出多少传奇,技艺有多登峰造极,一以贯之的始终是不可磨灭的匠人精神,所以选这么一个东西作为匠师协会的标志,再契合不过。而它如今正被吴崇庵攥在手里。天道总是神秘莫测,人人都想要反抗命运,可有时又不得不相信冥冥中自有天定。自此之后二十余年,大唐匠师协会迎来了最后一段繁盛时光,也迎来了它最后一任会长。第72章做一个英雄大阵开启的第二天,南英前来复诊,可岑深还在昏睡,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在桓乐担忧的目光中,南英将手轻轻放在岑深的头顶,指尖洒落无数光点,慢慢渗入岑深的脑海。他闭上眼仔细感知着,半晌,才收回手,道:“放心吧,他的意识还在,只是被困住了。”“困住了?被什么困住了?”桓乐眉头紧蹙,心乱如麻。“这就要问你了。”南英温和的看着他,余光却瞥着躺在床上的岑深。从他的睡姿一直扫过无数个垫在旁边的靠枕,略有动容——岑深的背上已经有尖刺冒出,所以他不能平躺着睡,可保持侧躺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桓乐在旁边放了许多靠枕,但这些靠枕的摆放也很小心,没有一个碰到岑深的刺。刺猬的刺,看着尖锐,但其实很脆弱也很柔软,这世上所有的张扬外放的刺,大抵都有这样的共性。所以桓乐很小心地没有让任何东西触碰到这些刺,他一直握着岑深的手,这样他稍有动作,就会提醒自己,及时地保护好他。像桓乐这般大的少年,鲜少有这么体贴又细心的,南英便又叮嘱道:“想办法唤醒他,但不要蛮着来,多跟他说说话,他会听见的。永远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