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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的大雪。这些是什么东西?凌乱、支离破碎,但是却闪闪发光……我的大脑像在播放一部乱七八糟的电影,镜头不停地摇晃着……我被邻居家的野小子打得满身是伤缩在角落,他在替我擦药包扎伤口……我受罚在卧室关禁闭,他偷偷打开门缝塞进几块巧克力……我遭到同学的奚落和辱骂后抱着他号啕大哭……我被人怂恿着从高高的栏杆上跳下来,他知道后摔了我一个耳光……我第一次勃起时慌乱无措,在他的帮助下知道以后该怎样解决性冲动……他在最后一次告别时拥抱着我说,阿昊,你要好好活着,你是我在这世界上的唯一希望……记忆画面无休止地闪回,主角都是我和他……我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这场数秒钟的精神波动碰撞中,我的本体意识被宿主意识重叠了……我就是裴明昊!可是这怎么可能!宿主的意识早已死亡,思维早已消失,这个身体的大脑里每一个细胞的物质构成我都一清二楚,这些该死的记忆和感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不是人类,却在这一秒钟被迫体验着人类所有的感情。是的,那些像海潮般冲刷着我的神经的,是人类的感情!喜悦、悲伤、失落、寂寞、依赖、渴望……无数微妙而复杂的感情像分子式一样铺展开来,它们的成分根本不需要分析和制造,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一种绝对存在,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和心跳,如何使用它们,根本不需要思考……它们互相交织互相融合,却又像金字塔一般层层堆叠,而处在最顶端位置的,就是我曾经在何远飞的话语中感受到的、复杂至极的感情,它能量的强大,远远超过了任何一种神经电流,就是因为它,我才在这个杀手的大脑中栽了个大跟头。这种感情,人类称之为“爱”……我把本体的意识从对方的大脑中迅速撤离出来,所有的记忆碎片像幻觉一样消失了。我还是我,宿主的身体依旧任由我随意cao纵。刚才那场梦境般的感觉,仿佛是“裴明昊”残留在大脑最深处的某种感情的最后一次爆发。或许那就是人类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在对我实施了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报复之后,“裴明昊”终于彻底宣告死亡。我以为摄入了乙醚而意识错乱的那次已经是最糟糕的经历了,没想到这次与人类意识的重叠,才是我遭受到的最具毁灭性的打击。“……阿昊?!”那个杀手的意识清醒了,他无法置信地盯着我,似乎在寻找我与他记忆中那个幼小身影的重叠部分。然后他的眼神猝然发亮,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了手腕上的桎梏,狠狠抱住了我。“阿昊真的是你!”我不是裴明昊,但我知道他是谁,甚至经历了他与裴明昊之间的所有记忆与感情。他是裴明昊那个浪迹国外多年、音信全无的哥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裴越。“哥……”我听见自己替裴明昊发出的呼唤。我绝望地闭上双眼,发誓在这次的事件结束之后,立刻抛弃这个该死的宿主的身体,并且连续进行两到三次自体分裂,把现在这个受到严重污染的“我”彻底销毁。此后哪怕寄生在一条蚯蚓身上,我也绝不再找人类当宿主!第11章修改行动计划我换上干爽的衣服,随便擦了擦头发。裴越正靠在床头安静地抽烟。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五官轮廓深刻硬朗,神情冷峻,但是看着裴明昊的时候,眼神却很温柔。如果裴明昊还活着,以他那种软弱单纯的个性,恐怕很难接受他的哥哥成了一名职业杀手的事实。裴越一直都没有与家里联系,大概也是因为担心弟弟受到牵连。对于我来说,他是杀手还是牧师都无关紧要。在“捕猎者”里遇到裴越确实令我始料未及,不过应该不会对我的计划产生不利影响。我在床沿坐下来,盘算着该如何问他。“我的老板,巴塞尔·考根。”他在指尖碾碎了烟蒂,忽然开口,“美国运输业大鳄,表面从事跨国海运,实际上是个军火走私贩,近几年来对各国的军事与航天航空方面的高科技产品尤为感兴趣。两个多月前,他从中国大陆的一个固体物理研究所里弄到了这个东西。”他瞥了一眼我手臂上泛着冰蓝色冷光的银白圆管。“他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乘机截断他的话,追问道。“不知道。验货时我也在场,听那些研究员说,以地球上任何已知元素做比对后,无法鉴定出这东西的成分,只能凭外观猜测是一种高密度复合金属。考根先生很感兴趣,说是要带回美国做进一步研究。”“那它的另一半部分呢?里面的……芯的部分?”我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他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你知道?”“只是直觉而已。”“……另一半是个金属圆柱,已经被带回去了。原本完全相套合,还以为是连成一体的,想不到会在运送过程中突然脱落。”他没有再往下说,但我知道接下来应该是经历了一系列的意外与巧合,才流落到何远飞的货里。毕竟是吃一碗饭的同行,很多运输渠道和中间人是相通的,串货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几率很低。我已经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你跳槽吧。”他有点惊讶地看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我能听见那个无声的问号。“这东西我不打算交给任何人。”我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冰冷,“任务没有完成的话,恐怕你就算回去也不好过吧,所以还是炒老板的鱿鱼好了。厌倦刀锋生涯的话就隐姓埋名,如果不想转行就去找何远飞,就说是我介绍的。”如果是以前的我,只会跟他说四个字:“别妨碍我。”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人类的同情心开始泛滥起来了?记得我曾经很讨厌这个种族的。当然,现在也远远谈不上喜欢,只是厌恶感或许没有那么强了。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问:“你呢?”“我要去巴塞尔·考根那里拿另外一半。”顺便帮他洗洗脑。如果他识相的话,只要把这件事情和裴越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就行,否则我会让他的后半生在精神病院里度过。裴越用一种深思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他熟悉的陌生人,“阿昊,你变了很多……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本来就是两“人”。我微笑道:“人总是会变的。记得你以前的愿望是当个刑警,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