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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本来和皇帝说得好好的,突然听见朱由检来了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不由奇怪,心里打鼓——信王殿下刚才一直听着,可没说什么啊。这时候又掺和什么呢!“皇兄,只是臣弟还有一事不明。”朱由检不去管他,看向了天启帝。天启帝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何事不明?”“我听王公公念的这的折子,和我从国子监里抄来的这一份,不一样啊。”朱由检掏出折子的抄写版,双手奉上。天启帝听着朱由检一字一句,将重新念出,脸色暗沉难以形容,一股暴风雨前奏的威压席卷整个乾清宫,人人自危。六月的京城,明明是日头高照的艳阳天,乾清宫中却是一片乌云密布。除了犹自自在的朱由检,其他人都一声不吭,针落可闻。“哼,很好,好得很!”天启帝轻声说,朱由检识相地停下来,虽然奏折还没念完。王体乾已经跪在座下,身子都得跟个筛子一样。魏忠贤之前还敢直起腰来,受着天启帝的愧疚,现在只敢瑟瑟发抖。天启帝看着王体乾这个原本的贴身大太监,厌恶地开口:“拖下去,杖毙。”马上有侍卫上前,将这个乾清宫里跺跺脚就抖三抖的大太监捂着嘴拖下去了。王体乾也一声不吭,不敢挣扎,仿佛一条死鱼一般被拖走了。☆、第46章倒台童谣魏忠贤倒台了。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九千九百岁,终于被万岁爷打进了刑部大牢。他的那些个干儿干孙也都一个个恨不得做个缩头乌龟。什么五彪五虎、什么四十猴孙五百义孙,统统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对象。平时他们做的那些强抢民女、草芥人命的案子,官府也愿意受理了。大明朝全国上下,原本已经快要平静下去的弹劾魏忠贤风潮又席卷而来,甚至比上次来的更高、更大。东林党原本已经收集了许多魏忠贤的罪证,现在一看,斗倒魏忠贤最积极的人反而不是东林党,而是原本那些依靠魏忠贤、讨好魏忠贤,甚至是那些靠魏忠贤上位的人。大明朝上上下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处是一片弹劾之声,仿佛之前大家眼都瞎了,现在才找到眼皮,用两根手指颤巍巍掀开:哟,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大jian大恶叫魏忠贤呢。天启帝气得直发抖,他识字的小太监轮流给他读折子,搬上来的弹劾折子堆了一箱又一箱,读书的太监们读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里冒火,读得心惊rou跳。小太监们受不了了,天启帝便叫翰林院的官员们一个个地读。翰林院的官员们读得也辛苦,可他们心里高兴啊。阉党覆灭了,jian贼快死了,东林党重新上台,一家独大,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原本苦苦支撑的东林官员们的翻身之日?那些清出来的职位,不都是要他们这些个多年熬出资历来的翰林们享用?不过朝堂上那些你争我夺,和范铉超是一点关系也没有。魏忠贤下狱第二天,他们这帮监生就被放出来了。连例行的弹劾都被压了下去,无事人一般回到家里。自然,他们也是出了名的。听说倪后瞻回到国子监,名声大噪,每日的宴请如流水一般,排队都要排到两个月后。以倪后瞻的个性,自然是来者不拒,说吃饭就吃饭,说留墨宝就留墨宝,不管上来的是姑娘还是小唱,一律来者不拒。他爹倪元璐原本还觉得自己儿子有胆子干了件大事,也是长大了长进了,正老怀欣慰呢。结果回头一看,他又日日混迹在勾栏院里了,暴怒,抓起来狠揍了一顿。倪后瞻没在监牢里被锦衣卫下棍子打,没想到却回到家里被爹爹按在地上打了好几大板子,躺在床上直抽抽,也算是和范铉超凑成了一对难兄难弟。范铉超身子骨不太好,监牢里环境又差,背后的伤口免不得糜烂化脓。接到家里后,张氏看着他背上每一处好rou,抱着范铉超哭成了泪人。范景文虽然人在吴桥,心却一直在京城,特别是听说了范铉超被捕,即使张维贤的保证,他也日日夜夜睡不着觉,几乎是每天求祖宗保佑,范铉超千万别出事。可千盼万盼,盼到范铉超无事出狱的消息——范老爷这是直接忽略了张氏来信心疼哭诉的范铉超背后的伤——他又忍不住跪在祠堂前,感谢祖宗保佑,祖坟冒青烟。等张维贤信到了,详细叙述了弹劾案的前前后后,范景文才知道,范铉超这次能平安出狱,靠的完全是运气。若不是信王殿下当场揭穿了魏忠贤偷梁换柱的把戏,别说杨涟要进去,东林党受到重创,就连范铉超也难以独善其身。即使张维贤捞他出来,基本上他在官场上的名声仕途也毁了,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外放县令的命。可如今有信王殿下插手,他不但无过,还得了天启帝“年少有谋”的称赞,这为官一途,是要顺风顺水了。范景文当然要感谢祖坟冒青烟。范铉超和倪后瞻当时做出这决定,一半是真心想做点什么事,另一方面,也是受了林司业辞官回乡的刺激。林司业前脚回乡,后脚他学生就做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林司业当然关注,甚至还写信骂过他,甚至求到同科好友那里去,希望他们帮忙照拂一二。如今他俩算是出了名了,林司业在山东老家,得到消息比范景文要晚。可他收到范铉超报平安的信,却还是忍不住向朋友夸耀,自己有个好学生,“我这些年,能教出范铉超和倪后瞻这两个学生,也是不枉此生了。这两人,范含元看着是好好先生,实际上心里比倪后瞻要硬得多。倪后瞻看似放浪不羁,心里却有一把尺。”幸好倪后瞻不知道林司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否则真是要尾巴翘上天去了。范铉超本来就是大少爷,这次回到家里,更是受到了最高级别的待遇,张氏每日过来看三回,陈先生也来看过了,英国公府也派人送了药来,他房里伺候的人就没有少于三个的时候。最可爱的是范铉朗,他小小一个人,抱着本书,每日坐在范铉超床边,要给他念书,“哥哥要考个解元回来啊。”“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我读书,未免太可怜了。”范铉超说,“你生病的时候,娘亲叫你看书了吗?”范铉朗小朋友认真想了想,哎呀,还真没有,诚实地摇摇头,放下书本。“哥哥又不能出去玩,现在连书也不能念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躺在床上,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