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小说 - 耽美小说 - 父辈那些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连忙抬头想顶回去,却没看见人,只得怏怏继续低头缝手里的衣服。

吃午饭的时候二庆叫张欣下午一起去出工,老在家待着不好,张欣欣然答应。

上了村西的张家冲,吴队长刚好在那里当监工,二庆和其他几个年轻壮劳力在那里伐树,吴队长老远看到张欣,皮笑rou不笑地上来搭讪:“年底了也没什么活了,小张还来这干吗?”

二庆接话:“带他来拣菇子。”

吴队长噢了一声,走远。

张欣问:“啥叫菇子?”

“茅草菇,这时候山上正长着,满山都是,你每棵松树下找找,白色的,跟石头长一样。”

“那我去找找。”

“嗯,记得是白色,别色的不能吃。”

“哎。”

张家冲向着阴,两侧的山都比这儿高,刚好在中间形成一条凹进去的山脊,潮湿的地气极有利于各种野生蘑菇的生长。张欣离开伐树的人群,朝凹里走去,阴冷的山风吹得自己直打哆嗦。

果然在一颗松树的脚下发现了冒出来的白色茅草菇,地上铺满了枯萎的褐色松针,白色的茅草菇相当便于辨认,张欣兴致勃勃地弯腰扒开松针,才发现这里竟然生长了一大片,冒出来的那个大的几乎都不像是蘑菇,而是更像一块白色的石头块。

张欣乐呵呵地把它们全都采摘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新鲜的茅草菇清香夹杂着泥土的湿气,自己仿佛都已经闻到了从前在自家厨房里刚出锅的蘑菇rou片汤的味道。咽了咽口水,出门时也没带个袋什么的,于是只能将他们放在地上拢在一起,四周捡起许多小石块围成个圈,即使走远了回头也能看到这一堆茅草菇。

张欣渐渐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奥妙,越是松针铺得厚的地方茅草菇就越多,有些茅草菇已经长成比两个手掌完全撑开都还要大,轻轻一碰便碎了,这些是不是就是这个山野丛林里的茅草菇精了,张欣一边把碰碎了的茅草菇埋在树根下一边嘴里念叨着:各路神仙恕罪,小人只是采些回家垫垫肚子……

然而张欣越往里走便发现越是黑暗,抬头一看净是高耸的树木,这些已经不是松树了,木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偏离了张家冲,因为四下里张望竟然全部是这些叫不上名字的树木。迷路了,张欣被自己意识到的问题吓了一跳,赶紧沿原路返回,心想幸好一路走过来都有一些石子围着采好的茅草菇做了记号。

但是越往回走越是觉得不对劲,不仅没有看到一处自己用石子围起来的圈,而且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松树了,地上铺得也不再是松针,而是许许多多腐败的暗黑色的树叶。

糟糕!

张欣有些眩晕,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自己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迷失在丛林里面,况且是在这片看起来并不是很高的山坡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张欣懊恼地低着头乱走一气,反正怎么走都是在这片山里,看不到一点儿玄机所在,却蓦地发现,自己走到一座坟跟前。

左右张望,四周并没有别家的坟,仅这一座,在半山脊上望着对面的郁郁青山,显得格外孤寂。

张欣并不害怕,走近仔细看了看,坟头不旧,墓碑跟前的地上有烧过草纸的痕迹,被雨水冲刷得混进了泥土里,左右两侧长着齐腰深的杂草,坟并不高大,看起来估计也就是一般老百姓家的老人埋葬在这里。

张欣扒开墓碑旁边的草丛,仔细辨认刻在墓碑上的字,几个大字是“陈氏慈母月桂之墓”,左下侧一行小字是“儿国强泣立,辛卯年秋季月”,张欣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等等,国强,张国强,二哥,对,她是二哥的母亲!

张欣有些兴奋地抚摸着墓碑,终于在迷路之后还能找到一个起码还和自己有一点点关联的人,虽然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阿姨——哦不不,大妈,不对,大娘——”张欣不知道应该喊睡在这里的人叫什么,索性说道:“我跟二哥也算得上亲弟兄了,我就随他喊您一声娘吧,娘——”

张欣喊完一声娘却又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逝去的母亲,悲从中来,仿佛埋在这里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一样。

“妈——”张欣跪在地上抱着墓碑痛哭起来。

☆、第22章

张欣哭累了,靠着墓碑坐着,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其实他早注意到这座坟的旁边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沿着走下去绝对可以回到村里,可是此时他却不想再走了。张欣望着黯黑的天空,这时候自己才感觉到了累,感觉到了孤独,每天一副积极向上向组织靠拢的状态几乎快要把自己蒙蔽,甚至做梦都是在背□□语录。下乡这半年,几乎都没有梦到过自己的父亲母亲或者jiejie,这又是怎么了……可是现在,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在了,jiejie远在美国,自己突然从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脱离出来,成了一个孤儿,再没人疼没人爱。

之前一直以组织的力量大过一切的看似坚实的后盾来支撑着自己,在这一刻它们突然崩塌,显露出背后的无尽荒凉。张欣想哭,却再哭不出来,张着嘴,绝望地望着天空,任眼角的泪水不断滚落。

二庆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张欣面前,瞪着眼睛望着地上烂泥一样的人,终憋下了即将爆发的火气,弯腰扶着张欣,自己转过身,把他扛到背上,朝家里走去。

张欣开始发高烧,额头烫的烙手,老爷子牵着二宝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张欣直摇头,二宝不明白事情,只轻声喊着“苏苏——苏苏——”,二庆喂张欣吃了两粒阿莫西林,然后绞了个毛巾把搭在张欣额头上,拧着眉头回头说了一句:“都去睡吧,让他歇会。”

老爷子嗫喏地说:“庆啊,他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二庆果断地扔下一句,转身出去。

深夜,二庆躺在张欣身边,睁着眼睛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当年二宝也是这么高烧不退,烧了三天三夜,之后再送县医院医生已经说太晚了。假如,只是假如,张欣就这么死了,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吧,他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事就是不肯说,自己还不愿意陪他说话,带他上山以为能让他多注意点别的东西,没想到弄成这样。二庆一边想着一边恨不得捶自己几下。

伸手探了探张欣额头,冬天的夜晚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立即感觉到一片冰凉,张欣的额头却仍然很烫。

“喝水,渴——”张欣迷迷糊糊说着。

“啊?!”二庆几乎弹跳着起来,下床点亮油灯然后去倒水,又怕太烫,自己抿了一口试试,才送到张欣嘴边,却发现张欣平躺在床上几乎无法喝水,才一小口就把他呛得涕泪横流。

二庆赶紧找来一块干布给张欣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