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海岛
数人持枪伏击草丛,就等两兄妹主动装装箱,再拿他们当人质对付傅一珩。姜蔡进仓库后,半晌,里头诡异的没动静。他们觉得诧异,突见姜蔡肥硕的身子,跟球似的滚出仓库。与此同时,傅一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仓库的卷帘门。“遭了,他们可能察觉了。”为首的监管员踩过昏迷的姜蔡,挥了挥手,指示其他人将仓库重重包围,“直接上,咱人多,还怕对付不了。”他们拉开卷帘门,一哄而上,发现仓库里空无一人。寻了一遍后,“怪了,人呢?”一名监管员指着敞开的窗户,上面还有若干脚印:“肯定从窗子逃了,赶紧去追。”所有人注意窗户,全然没发觉,房梁跃下一道挺拔身影,敏捷跳到他们背后,不给予回头的时机,握住组装过的散弹枪,出其不意地射击所有监管员。一通扫射后,血流成河,横尸遍地。事毕,傅一珩放下散弹枪,目光森冷的横跨尸体,翻窗而出,顺着宛纱留下的踪迹追去。#宛纱揽着受伤的哥哥,远离仓库,站在高坡遥看海面。日出东方,晕着海天交接处,如同有笔墨在闷青色的画布,抹上渐变的赤金。港口,一艘货船正在卸货,另一艘客轮刚停泊下来。客轮的舱门大开,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推推挤挤地下船,踩着银白沙滩,一张张青涩的小脸,惊奇欢喜的左顾右盼。此情此景,跟宛纱作为新生,第一次登岛的场景一模一样。如同一次轮回。宛纱感叹:“想不到新生来的这么快。”宛毅咳嗽几声,身体徒然一僵,指着遥遥的海域:“你看那是什么?”宛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广袤的深蓝大海,漂泊来一艘幽黑的船只。从远处看像渺小的黑点,以rou眼可见的迅猛速度,朝海岛驰骋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宛毅喉咙发梗,声音颤着,像激动又像恐惧:“是军舰!”果不其然,军舰顶部支着雷达舰炮,躯壳如同钢筋怪物,大举进攻港口。水路坦克、两栖装甲车陆续登陆,一列列迷彩服士兵,训练有素的跟随战斗车辆。新生一个个仓皇退散,连监管员都吓得夺命逃亡。宛毅捏紧meimei的胳膊:“我们也赶紧离开吧。这军舰不知是敌是友。”“等等。”宛纱站着不动,望见背影巍峨的傅一珩,正往海军陆战队走去。士兵主动避开一条道,朝傅一珩行了个军礼。队列末尾,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步履稳健,迈到傅一珩面前:“辛苦了。”傅一珩平静的说:“顾少校来的倒是挺快。”顾北慕扬眉,微微一笑:“听说你顺利杀了首脑,这是最好的时机。你的背部有伤,要不先上船休息会,待会我们有的忙。”“不用。”傅一珩旋身,目光沉淀下来,落在高坡的少女身影,“我还有重要的人。”仅仅一个白日,军舰将海岛重重包围,剿灭了大半的恐怖组织,仍有部分的恐怖分子在负隅顽抗。学生们受到保护,一批批的坐上客轮,被送回他们的国家,其中包括宛纱和宛毅。临行前,宛纱遇到了梁琪和曲哲,笑着跟他们问好。梁琪摇晃宛纱的手臂:“纱纱,太好了,我们能回家了。”“回家?哪里是家?”旁边一个落寞的少年嗤笑,“如果爸妈还要我们,会把我们送到这里吗?他们不会来接我们的。”一时无人吭声,气氛随之沉闷。梁琪拉着宛纱:“我们一起上船。”宛纱摇头:“不了,你们先上,我很快过来。”宛毅看一眼meimei,了然于心,别过头,扶着曲哲的手臂:“走吧。”所有人陆续上船后,唯独宛纱一动不动,双手抱臂,立在冷瑟的海风中。不知何时,身后火热的胸膛,包裹起纤细的她,挡住sao动的海风。不用回头,宛纱就知道是他,柔顺的跌进那人的怀抱。两人紧紧拥抱彼此,沉默是金,环抱的力道像拽着一分一秒。舱门的海兵吹着哨子,挥挥手,催促宛纱上船。宛纱轻轻地说:“别忘了,你昨晚答应我的。”傅一珩微凉的唇擦过她额头,啄吻清甜的唇角:“好。”然后松开她。再怎么不舍,终究是要离别。宛纱艰难地迈出第一步,不敢回头,生怕看见他的脸,眼泪就溃不成军。上船后,宛纱扶着栏杆,凝视落日晚霞,铺开晕红朦胧的光,拢起傅一珩身影。海浪将自己越推越远,直到孤岛化为海平面的一抹绿。再见了海岛。还有,一珩。大结局历经辗转,岛上学生被送回祖国。离家一年后,宛纱出现在家门外,被热泪盈眶的父母搂在怀里。而躲在楼道里的宛毅,看着家人团圆,松了口气的同时,默默转身走远。宛纱不想哥哥离开,但理解他的想法,尊重他所有的决定。宛毅没有进过家门,也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回来了,孤身在外租了个小单间,半工半读,日子过得清苦劳累,但很充实。宛纱时常来看望哥哥,陪着他将餐馆里的脏活干完。两兄妹并肩坐在餐馆附近的长椅,聊起岛上的过往,那些跌宕的经历,仿佛只是场匪夷所思的梦。“我和岛上的朋友还有联系。”宛纱掏出手机,给宛毅看梁琪的空间相册。有一张照片,梁琪戴着编织的草帽子,跟曲哲脸贴着脸,在金灿灿的沙滩对着镜头笑。据说梁琪和曲哲的家离得很近,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宛纱由衷替他们高兴。宛毅看着照片,兀自来了句:“邓霜的家也在这个市区。”邓霜是哥哥的女朋友,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及她。宛毅蒙着面罩,仅露出一双眼,浓黑的夜里辨不清神色:“原本以为毕业后,我们还能天天在一起,某次她参加所谓的度假旅行,跟其他十几个人同时失踪,学校却不管不问,我发了疯的到处寻找,还差点死在竞技场,后来在实验室找到她……”他的喉管受过伤,似哭似笑说着,声音愈发沙哑刺耳:“当时……我居然没认出是她。她求我……求我杀了她……”郭老师曾在实验室待过几天,据他所知,里面在搞非法人体实验,先前碰上的那只科摩多,也许就是基因实验的产物。宛纱想象邓爽的经历,心头发寒,要不是傅一珩不留余力的救她,自己可能跟邓爽差不多的结局,也可能被卖给权贵当性奴。她抬起手,搭在他颤抖的肩头,轻柔的抚摸:“哥,我们都回来了。”宛毅仰头,怔怔地看着大厦的液晶屏,正在播报一则则新闻。“后来我当了监管员,有很多逃出海岛的机会,但我不愿回来。”“因为在哪里,都是一样。”圈养学生的权贵,来自世界各地。他们用精神洗脑控制的,可能不只是一座岛,甚至是整个世界。宛纱阖上眼皮,不愿再想。她只是一个小人物,囹圄在小小的世界,磨去多余的菱角,变得圆润光滑,跟所有社会人一样。岛上不为人知的过去,被编成休学养病的空白。时隔一年,宛纱重回高中,坐在靠窗的书桌前,预习下节课的内容。由于是插班生,位置很偏,旁边的桌位是空的。喜静的她,倒也乐于独坐。宛纱推开玻璃窗,感受初秋袭来的凉意,不慎被风沙刺进眼珠。“嘶……”宛纱揉着眼皮,试图挤出沙子,眼珠被磨得生痛,泪水随之溢满眼眶。这时,响起老板高亢的声音:“今天来个转校生。”底下一片惊呼:“哇,太帅了!”“好高好帅啊啊啊!”宛纱艰难地撑开眼皮,只能从朦胧的泪雾里,窥见一道高挺孤傲的身影。踏踏踏,一步步,朝她靠近。视线很模糊,她看不清那人长相,缓缓抬手,朝他伸过去。然后握住了。那是指尖冰凉的手,力道沉稳,不偏不倚的回握她,十指相扣。不知何时,眼里的沙子随泪水滚落,她终于能看清楚他。一袭衬衫,白净无暇。亦如初遇,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