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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子上那一年是冬天,虽然天气寒冷但还算阳光明媚,头天晚上下了场大雪把大地铺成了莹白的一片,道路被清洁工们连夜清扫干净,但依然有被融化了的雪在流向下水道之前在路面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偶尔有轮胎不怎麽防滑的车子停车时与地方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又是一场车祸。但这些事情跟安静的军属大院一点关系都没有,站岗的士兵们站得像松一样挺拔,mama们正在各自家里准备著年货,孩子们在家里围著火炉取暖,谁都不想出门玩耍。八岁的傅城心情很好,因为他在读军校的大哥这两天回来了,虽然陪不了他几天,但过年总是在一起的,他爸爸的上司下属给的红包也很丰厚,可以带著军属大院里的孩子们玩个痛快。才上小学三年级的傅城想起了一句话,瑞雪兆丰年。他大哥傅翰今天早上的时候跟著他爸爸的好兄弟的儿子陈凌远一起去参加高中同学会,他央了半天也没机会跟著去,只好呆在家里跟隔壁的薄三儿玩。薄三家里没三个孩子,不过是之前的一个哥哥跟jiejie身体不好死了,他才有的出生,他爸按照排行就叫他三儿。“傅翰哥哥又没带你出去玩,你真没用!”薄三拿著傅翰给傅城带回来的微型装甲车玩具,一边玩一边撅嘴。傅城哼了一声,自己在一边玩自己的,坚决跟薄三分化出鲜明的界限:“哥哥是去参加同学会,里面的人我都认识,有什麽好去的!明明是你想跟著去才是。”“放屁!”薄三突然冒出句脏话,连自己都吓著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小脑袋转来转区看见除了自己的玩伴之外没人听见才松了口气。“哥哥等会儿会跟我买好吃的回来!我不分给你了!”傅城跑去开了一瓶饮料,没打算跟薄三给拿一瓶。薄三对傅家跟自己家里一样熟,看著傅城手里的易拉罐,自己也去冰箱旁边的饮料箱子里拿了一罐。“我家的!你要不要脸!”傅城说。薄三一口气把饮料全喝完了,把罐子往旁边专门装空罐子的箱子里丢:“哼,在我家的时候你也不是自己拿的吗?干嘛这麽小气!小气鬼!”傅城正想反驳,刚好家里的电话响了,连忙跑去接电话:“喂,是大哥吗?你要回来了呀?”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麽,傅城软声软气的说:“我要吃棉花糖,还要炒栗子,冰糖葫芦……”傅城说了一长溜,薄三在旁边听得直咽口水,骂著傅小二你真讨厌,然後决定今天不要回家吃午饭了。傅城挂了电话就往外面跑,连手套都忘了带:“我要去接我哥哥了,他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回来!”薄三也跟著往外面跑,嘴里小声嘀咕著我也有哥哥jiejie,那声音太小小到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听见。从里面到外面层层哨岗,傅城花了二十分锺才走到了最外面那道岗。刚好他大哥跟陈凌远坐的车子从外面回来,看见两个孩子就把脑袋伸了出来就骂:“这麽冷的天怎麽跑出来了,看感冒了妈揍死你!”陈凌远跟著两个孩子笑,把车门打开了:“哟,出来接大哥呀,快点上来,外面冷死了。”傅城高高兴兴的拉著薄三上了车,一坐下来眼珠子就开始乱转:“我的炒栗子呢,冰糖葫芦呢?”陈凌远好笑的敲了敲他脑门:“就知道吃,装在箱子里呢,等回家了让你大哥给你拿出来。”薄三在旁边笑眯眯的讨好傅翰:“傅翰哥哥,你还会开车呀,真厉害!”傅翰开著车没说话,陈凌远在旁边笑骂:“这个鬼精灵!放心,少不了你的!”薄三这才安心了,规规矩矩的坐在那一点都不吵闹。傅城在旁边给他哥打小报告:“薄三今天又喝了家里一罐饮料,下次去他家我要喝回来!”“嗯,好。”傅翰说,话里带了nongnong的笑意。“阿姨说过,我可以随便吃!”薄三在旁边不依,一下子又坐不住了,要去打傅城。两个孩子在车子里扭成一堆,谁也不肯认输,一直到车子开到了陈凌远家门外傅翰才说:“再打就把你两个丢下车去!凌远,下车搬东西。”两个孩子被威胁之後双双松了手,齐齐趴在车窗上看傅翰跟陈凌远在车後面搬出来几个箱子往陈家走。陈凌远家是北方来的声音带著一股子彪悍味,抱著两箱东西就朝著门里喊:“爹,我回来了──”那声音大得连隔著车窗两个孩子都捂了捂耳朵,齐声骂:“大喇叭!”後来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在傅城的心里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陈家的大门开了,陈凌远的爸爸走了出来,一脸怒气拿著枪就往陈凌远身上招呼:“你个逆子还敢回来!”傅城跟薄三在车里,只看见陈凌远的爸爸扭曲著一张可怖的脸对著陈凌远开了枪,然後陈凌远缓缓倒在了地上,头上还冒著腾著热气的血,鲜红的血流在雪地上一下子刺红了人的眼。傅翰在旁边被吓得楞了一秒,然後手里的箱子掉在了地上砸了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颤巍巍的拿手去试陈凌远的呼吸,然後嘶声裂肺的大号起来:“啊──啊──啊──”空寂的军属大院里发生枪击,站岗的士兵纷纷前来,看著倒在地上的陈凌远很站在那发著神手里拿著枪的陈少校诶能够反应过来。陈凌远的後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陈凌远捂著嘴瘫坐在地上。傅城就那麽看著,跟著薄三完全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在那一刻,傅城在心里想,大哥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最好的朋友就那麽死了。傅城不能理解,为什麽当爸爸的会拿枪杀了自己的儿子呢,明明凌远哥哥是那麽好的人。那天晚上,又发生了几件事情,陈凌远那个年轻得还不到三十岁的後母不知道被谁杀死在了军属院的小湖边,而傅城的大哥傅翰在那天夜里消失不见了,同样消失的还有被陈家连夜拖去殡仪馆火化的陈凌远的骨灰。到第二天陈凌远後母的尸体被人发现,傅翰跟陈凌远骨灰的消失被联系在了一起,傅城的爸爸被留在家里接受调查。就好像一瞬间,什麽都变了一样,傅城看著喝醉了酒不停拿脚踢打自己的爸爸理解不了。他不能哭,哭了只会遭受到更惨烈的教训。他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叫哥哥,那时候爸爸会更生气。mama只会躲在屋子里哭,哭得连饭都吃不下。“孽子!孽子!”喝醉了的傅爸爸一脚又一脚的踢著傅城:“你个孽子!”傅城被踢得浑身都像被压碾过一样,嘴里呢喃著:“爸爸,爸爸,别打了,疼。”施加著暴力的男人浑然不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