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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严大哥还在手术呢,医生都会全力抢救他,他会没事的……”“什么没事!”女人一挥手,拽过自己一对儿女,又仰头看自己的亲戚,嚷嚷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车都翻啦!你们为什么要让他超载啊!多拉一轮怎么啦!”两个大人立即跟进追责:“对啊,你们赶工期也不是这样赶的,那拉的都是石头啊!”“三更半夜开工就够危险了,你们这么逼司机做事,心也太黑了!那是人命啊!”“小费老板,你年纪小小,叔叔劝你,做人不能这样……”闻言,夏麒身体一倾,就想挥拳上去。因为他从这话中感受到了羞辱。但一只手立即握住了他的五指。费天澜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指缝,就像刚才那样安抚他,又温柔又纵容。并仍然保持着耐心,试图对这家人讲道理。“大嫂,你先别着急。手术在做,事故原因在调查。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你们刚才说的问题可能确实存在,是我们考虑不周…...”“你承认了吧!”女人骤然一蹦而起,顿时居高临下,指着费天澜。她的目光尖锐而逼人,一个不落地扫过在场的其他三江人,高声大吼:“你们都听到了!你们老板承认了,是你们故意让我老公超载的!这个车祸就是你们造成的!我老公要是没了,你们赔我命!”“……”在场五六个三江人,听了这话没有一个开口反驳。夏麒猛地回头看他们,只见那一张张脸或漠然,或胆怯,或厌恶。他的目光最终定在周总监脸上。这张胖脸的表情轻松从容,甚至扬着一丝微妙的满意。他觉得自己明白了。又不太明白。他心尖发麻发颤,唯有反握住费天澜的手。而后者像是顺着他加重的力气,站了起来。刚才女人大嚷斥责的时候他蹲着,好像还低着头——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他也明白了吗?”夏麒想道,转头望向他,却一时看不出这人有什么表情。只听他对妇女郑重地说:“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的!”“吱呀——”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手术室门口。夏麒感到相握的那只手抖了一下。像神经抽搐那样。他突然想起之前在车上,费天澜说的那句“活着就没什么大事”。然而,他的耳朵分明听到医生说:“对不起……”那只手颓然一松。后来夏麒拉着费天澜的手向前狂奔。他本来以为费天澜不会跟他跑的,他做好了出蛮力也要把人带走的准备。但费天澜几乎没有反抗和犹豫。他抬腿向前,口中低声说“走”,费天澜就真的完全跟他一起奔跑起来。大概也没有任何人料到他们会跑,包括那女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一刹那。等那女人狂吼着要杀要赔追来,他们已经跑到楼梯口。他们两个台阶或三个台阶一跨,三层楼转眼间就越过了,后面的追赶和喊骂都开始远离。但他们没有停下来。门诊大楼外面是广场,广场外面是马路。深夜的马路,车少,人少。安静到只有脚下奔跑声、口中喘丨息声、耳边风声。他们沿着马路一直跑,一直跑。在夏麒的记忆里,他们跑到快要反胃呕吐,连手都拉不稳,才终于双双瘫倒在连路边。跑得过了度,整个人供氧不足。身体是凉的,头是晕的。想吐,然而张嘴又只能干呕。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才渐渐恢复正常。他转头去看费天澜。对方早已经恢复,呼吸很平缓。从对着他的半张侧脸看,神情也很平静。但脸色苍白。路灯照在他脸上,像是把额头、鼻尖、下巴连成的线条镀上一层暗暗的边框。这轮廓线条看在他眼里,是可怜,是委屈,也是坚强和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费天澜。”他动了动唇,随即心一惊。紧跟着庆幸——他并没有真的发出声音,只是嘴唇嚅动出了这个名字。他感到心疼。他第一次对别人同情得心疼。可又怕这份同情是对费天澜的羞辱,因此不敢泄露半分。于是他想了想,问了个最合情景又最无聊的问题:“这是哪里?”“嗯?”费天澜听到问话,好像从什么思绪中回到现实,声音带着一丝初醒的迷糊感。接着转过脸来,迎上他的目光。彼此短暂相视。费天澜提了提嘴角,笑了。“我也不知道。”“那怎么办?”“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夏麒又问:“你饿吗?”费天澜说:“好像有点。”他移开视线,望向天空,喃喃道,“我想喝你煲的汤了……一直忘了问你,你们江苏也喜欢喝汤吗?”夏麒吞了吞喉咙:“……没有。我来这边以后学的。”费天澜点点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说:“那你对我挺好的。”夏麒小时候看古代历史剧,不记得是讲汉朝还是三国的,拍到两军对战。一方太强,另一方举着盾一边自护一边节节后退。他听到费天澜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心里就是这么个阵仗。无故而退,不知道退往哪里。作者有话说:第8章天已经阴了很久,乌云黑压压地叠着,感觉就在房顶上方不远处。雷声骤然而来,紧接着是落雨。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很快连成密密的雨幕。夏麒转头盯着实验室窗外,发呆出神。“喂,看什么呢?”周怀洛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五点啦,收拾收拾下班啦!”“雨太大了。”夏麒说。周怀洛说:“放心,我今天开车了,我送你回家——我车技已经大有长进!”不是回家的问题……夏麒心想。但他没有兴趣对周怀洛倾诉自己,也想不出自己对人倾诉的样子。他从小就善于消化,善于看淡,没有什么心情是非要倾诉才能缓解的。“谢谢。”他对周怀洛说。两人一起收拾实验台,周怀洛哼着轻快的歌。收拾妥当,周怀洛带夏麒从这栋教学楼三楼的连廊去另一栋楼,再从地下到自己停车的停车场。这次不是卡宴了,换了一辆低调得多的奥迪Q5。“你住哪儿啊?”周怀洛热情地问。夏麒忽然发现,周怀洛好像对扮演兄长的角色照顾自己,异常热衷。他想了想,沉吟少顷,问:“你知道三江集团在哪里吗?”“你去三江干什么?”周怀洛刚刚的轻快瞬间当机,表情跟天上的厚云一样,盯着夏麒的目光有一丝锐利。夏麒像是被问住了,张张嘴,没答出什么理由来。“唉,随便吧。”周怀洛没再追根究底,拉开车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