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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这会儿一只手杵着门,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是一只倒挂在蜘蛛网上的小黑蜘蛛因为楚淮的到来,从门上掉了下来,楚淮已经无所畏惧。楚淮大致扫了眼屋内,仍是一些落了灰的老家具。他鬼使神差地仰头望了眼,高高的房梁上吊着两具骷髅。白花花的骨头随着寒风轻微的摇晃,发出风铃般的声音。呵,挺别致啊。屋子正中央摆着两个高板凳。这俩人应该就是当年血月降临时相约自杀共赴黄泉的了。“打扰了。”楚淮无所获,贴心地替他们关上门,走到空旷的街道上,心情极其cao蛋。要不是那行血字还在自己脑中循环播放,他甚至怀疑世界在耍自己,前几个屋他找着个镜子,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下自己的眼睛,也没发现什么过人的地方,就普普通通,真不像有“神之凝视”技能。他一晚上没睡,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楚淮歇了会儿,继续找,越找却越觉得不对劲。哪里出现了问题。楚淮机械地走着,终于,走到了那个自己木仓杀宋忱的巷道。周围黑漆漆的,宋忱的尸体还静静地躺着,也许七八年后,就会变成道路中的一具不起眼的白骨。楚淮想了想,终是有些不忍,渐渐地靠近宋忱的尸体。宋忱的眼睛还大睁着,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手边那个“冂”字已经完全干涸,血迹暗红。楚淮把宋忱抱起,感受着她尸体的僵硬程度,心中突然有个不好的猜测。宋忱浑身都僵了。尸僵一般都是在死后1到3小时出现,4到6小时扩散到全身,宋忱死的具体时间应该是晚上12点左右,也就是说……现在很有可能真实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第二天早上6点。但是在鬼能力的作用下,他们没有一点时间概念,只要自己找不到鬼,任务者就永远不知道真实的时间,次日早6点就是个永远无法到达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时间点。换而言之,熬到次日6点钟离开副本这个方法自始至终就是条死路。献祭和找出隐藏在城中的鬼,才是唯二的生路。现在时间静止,连献祭都成了条死路,因为除了自己,剩下的人根本没办法说话。所以如果他找不到那只隐藏着的鬼,他们所有人最后的结局也许不是死,但是也与死没什么区别了,自己永远在城里兜兜转转,漫无目的地和鬼玩着捉迷藏的游戏,而其他人,则化为了永恒的雕塑,成为了血月迷城里的一道风景。不。楚淮努力保持着冷静。他们走到这一步,怎么可以功亏一篑。这种效率极低的寻找一定是错误的,一定有什么,是他遗漏了的。他先把这些纷乱的思绪放到一边,支着宋忱的尸体,推开了最近一间屋子的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屋里阴森森的。楚淮摸着墙,腿抵到了床沿,他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布,把床稍微擦了擦,然后将宋忱的尸体放到了床上。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如果几年后还有任务者加入血月迷城副本,路上的白骨会被他们随意践踏,但屋子里的,却很有可能不会被挪动。楚淮轻放好她的腿,将她的手搭在腹部。忱忱姐。他心道,弯着腰,就要伸手替宋忱抿上眼睛,对上宋忱那双眼,却突然僵住,再动弹不得。他袖中的手不住的颤抖。黑暗的屋子里,楚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尸体,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压抑感令人窒息。宋忱的眼里,没有红血丝,眼白眼黑,极其分明。楚淮忘不了自己对宋忱的第一印象。那时他还问宋忱,你眼睛里好多红血丝,是不是生病了,宋忱说……她有视网膜脱落的先兆,问题不大。现在红血丝不见了。他的眼里却有了红血丝,铺天盖地的红血丝。楚淮笑了,笑的有些悲凉。所有的线索在此刻串到了一起。那些微小的疑惑终于解开。张全芳死时手指着宋忱,是因为那只鬼,住在宋忱的眼睛里。张全芳使用献祭,鬼逼不得已现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她,当时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红,何尝不是变相的提示?那通打给李星冉的鬼来电,为什么鬼能学自己说话,一字不差地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是因为,他……住在宋忱的眼睛里啊。而宋忱在这之前能看到一直是交替的银红月,却突然在死时写下了一个“冂”字,提醒他们月亮有问题,足以说明,她那时看到的是血月。她的视力为什么又恢复正常了呢?幻觉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呢?那是因为,宋忱就要死了,鬼……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一字一字,说的极慢,却带着坚定:“我指认,鬼隐藏在任务者楚淮的眼睛里。”他闭上了眼,眼里一阵剧烈的刺痛,血红在翻滚。那一瞬,楚淮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恨意和怨念。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鬼撕碎时,耳边却传来了鬼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凄厉而极具穿透力,楚淮耳膜阵阵发疼。他找到了鬼。鬼在他的眼睛里。所以,拥有“神之凝视”又如何?鬼在神的眼睛里。这鸟天赋,应该叫做“神之蒙蔽”。楚淮嗤笑出声,眼睛已经不疼了。他就算在这城里找十年,也不可能找到鬼。神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祥和宁静,鬼却趴在他的眼球上,静静地嘲笑着他的蠢钝。鬼神一体,神不比鬼高尚。撒旦和耶稣,上帝和魔鬼,伊甸园和地狱。鬼就是伊甸园里攀附在智慧之树上的魔鬼假扮的毒蛇。楚淮睁开了眼,看到了那只隐藏在他眼睛里的鬼。出乎意料的,鬼的长相并不狰狞,反倒是个面相极坚毅的年轻男人。男人肤色苍白如纸,比之吸血鬼尤甚。“你是不是血月迷城里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楚淮问他,语气淡然自若。鬼并不说话,楚淮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恨意和怨念在消减。“所以你理所当然成了这个诅咒的寄体?被逼着将这个杀戮游戏延续?”楚淮说话的档口,男人周身的阴气急速消散,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终于,他脸上的阴厉之色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的笑容。“谢谢你,我解脱了。”他似乎太久没说话,嗓子里像掺了沙,声音极难听,令人毛骨悚然。他说完便消失了。随着鬼的溃散,世界也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