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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越过重重阻碍赶到启郡郡内时,启郡的守军早已与敌军混战到了一处,远远地就能望见前方布满了炎军的尸首。在看清敌军模样的时候,百里霂素日沉静的面容竟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一时勒住了马,连喝令都忘了。曲舜跟在他身后,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嘶哑着道:“这,这是……”这不是寻常的突袭,前方的那些武士根本不是北凉人的装束,他们裹在粗陋的生羊皮里,在寒冷的初春时节袒露着胸膛和臂膀。离得最近的一名敌军看见了这边赶来的援军,他抬起头,丢下手中的一具炎军尸身,漆黑的面孔忽然笑了起来,他一笑,沾染着鲜血的牙齿就明晃晃地露了出来。曲舜几乎打了个寒战,这个刚才趴在尸首旁边的敌人,并不是在捡士卒的武器,而是在舔舐他们的鲜血。这些嗜血的魔鬼究竟是什么人?根本来不及多想,那个人已经提着刀向他们冲了过来,曲舜在仓皇间想去拔腰间的剑,却见前方的将军已经拉开了硬弓,指间拈了三支长箭,连珠般射了出去,那人以及他身后的同伴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交战的双方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援军,被困在城楼上的崔校尉满脸是血,在上面不要命地喊着:“将军,快走!”百里霂看清他的脸,手心不由得发凉,那不是被刀剑劈出了伤口,而是活生生地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将半边脸皮撕了下来,一个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愈加地浓重起来,然而还来不及考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曲舜的惊叫:“将军!”只觉半空中刮下一阵疾风,尖利的唳叫几乎近在耳畔时,马后被人狠狠地撞了一记,逐日长嘶了一声,猛地向前跃去,背后“嘶啦”一声,被扯下大片的衣衫来。几乎就在同时,响起了箭矢破风钉入猎物的钝响,百里霂重新勒住逐日,重重地喘息了一口,这才回头看了一眼。中箭坠到地上的,是一只巨大的金雕,那只羽箭几乎完全贯穿了它,白凡握着弓的手还在微微发抖,顿了顿,才轻声道:“将军,你没事吧?”百里霂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种大雕的利爪可以毫不费力地撕碎一只狍子,如果刚才稍稍差了一点,自己少说也会被它撕下背上整整一块皮rou去。然而,这并不是值得庆幸的时候,曲舜脸色苍白地指了指天空:“那些……”那是乌压压的一大群猛禽,在半空中盘旋着,俯视着他们,白凡几乎惊呆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些鹰隼,平时极少攻击人,今天怎么会……”他的话音未落,一只苍鹰就已飞快地俯冲下来,将锋利的鹰爪狠狠地插入了战场中一名士卒的头皮里,士卒立刻发出凄厉的喊叫,挥舞着长戟跌跌撞撞地向前冲了几步,随即被敌人的长刀划开了肚肠。赶来救援的大批士卒看了这个情形,全都白了脸色,战战兢兢地等着大将军的号令。“将军,”白凡低声道,“要叫弓弩营吗?”百里霂还没有答话,曲舜就立刻道:“不行,这样混战的时候,若是一阵箭雨过去,我们的兄弟也都完了。”“可是,”白凡咬着牙,“现在的情形,要是让步卒们冲锋,一样是死。”“白副将,”百里霂沉声道,“立刻带人,运二十车干草来,要快!”白凡愣了愣,立刻应道,“末将领命。”在他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之后,曲舜突然道:“是那个人!”他没头没脑的说完,随即便策马向一名面孔黧黑的武士奔去,那人正仰头嘬着唇发出细小尖锐的呼哨,忽然听见重重的马蹄声向他奔来,立刻拔起厚重的砍刀向来人迎了上去。刀剑交锋震得两人虎口都是一麻,马上的年青军官两眼发红地举着长剑向着对手的头顶劈落,耳边扑啦啦响起翅膀扇动的声音,他也顾不得了,只是一记重似一记地劈向眼前的敌人,那人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腐臭,膂力大得惊人。几只苍鹰一直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着,不时地发出长唳,却没有一只敢冒然冲下来,面目狰狞的武士停止了呼哨,挥动起手中的重刀砍向了曲舜的左腿,他的刀法并没有多余的招数,只是浑朴而沉重,每一记的力量都几乎能劈碎岩石。炭火马也像是被这逼人的煞气所惊到,来回跳跃着,不安地打着响鼻。身后忽然传来百里霂的声音:“曲舜,回来,没用的!”曲舜几乎要急躁起来,怎么会没用,杀了这个人,他就不能再指挥鹰隼攻击我们,只要杀了这个人!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不停回响着,即使四面已涌来数名敌人,他也没有感觉到恐惧。在长刀再次劈向炭火马的时候,他突然甩开了马镫,猛地从马鞍上跃了起来,落下的阴影像一只张开了翅膀的大鸟。重剑劈开了敌人的头盖骨,猩红的血液混着脑浆喷涌了一地。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四周空气里散开的浓烈腥味几乎呛得他无法呼吸,他看着不远处的同伴,勉强笑了笑:“我杀了……”他的笑容忽地僵在了脸上,他分明看见前方一只白隼箭似地冲下来,抓住了一名炎军的发髻,用力地啄穿了他的眼珠,那阵阵细小而尖锐的呼哨声仍然此起彼伏着。“为什么……”他惶然地看向地上已经僵硬的尸体,一个粗重的脚步声已经到达了他的身后,他甚至来不及转身,反手刺了一剑,却像是击在了一块青铜铸造的厚壁上,剑锋当的一声弹了回来,浓重的杀气瞬间将他包裹住。回头看见敌人的脸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同样是一张丑陋而污秽的脸,从鼻梁到上唇的肌rou都已不见了,裂开着可怖的疤痕。那人手里握着一柄黑沉的大斧,嚎叫了一声,突然伸手抓住了曲舜的肩膀,手指像铁钩一样,几乎要把他的肩骨捏碎。曲舜举起剑,却被那斧柄牢牢地格住了,他双手的力气,甚至完全比不上这个单手用斧的人,对手用血红的双眼看着他,像饿狼看着一只羊羔,从嗓子里不停地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再下一步就要扑上来咬断曲舜的喉管。这股巨大的迫力压得曲舜的胸腔几乎要炸开,手臂渐渐地麻痹,连动也无力再动,眼睁睁地看着剑锋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就在几乎要闭过气的时候,这股巨大的力量骤然消失了,曲舜几乎因为惯性而跌倒,眼前的巨汉忽然撕心裂肺地长嚎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大斧转过了身去。曲舜这才看见他背后被长枪刺出的血口,百里霂撤了枪,一甩枪杆扫在那巨汉的后颈上,将他击得向前趔趄了几步,软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