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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此战过后。”杜昇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大将军不如听下官一句,现下收兵回去,等过了今冬再战不迟……”他话音未落,百里霂突然站起身,倒惊得他向后一缩。“杜大人这是州牧当久了,也想来我军中插一手么?”他阴恻恻地说道,眼中寒光乍现。“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杜昇急得结巴起来,凉爽的天气里竟出了满头的汗,忙压低声音道,“将军有所不知,是朝廷中有些消息……”“什么消息?”杜昇踌躇了一番,道:“尚书令李大人兵部尚书曹大人还有大都护蒋大人近日联名向皇上奏请,说是对于北疆战事不可cao之过急。”他这句话一出口,帐内众人都是一怔,纷纷看向了百里霂,而百里霂却也没说话,只是目光森然地望着杜昇,示意他说下去。“眼下兵部也传了手令来,说是暂不提什么决战之期,一切都要等圣上的旨意到了再说。”杜昇说到这,站了起来,小心地窥视了一番百里霂的神色,“大将军用兵如神,这些年的军功更是不必说,可是话说回来,大将军就是再神武,也不能越过圣意行事。万一下了停战的旨意,将军还不管不顾,可是要出大事的。”他壮着胆子把这些话絮叨完后,便起身告辞了,几名校尉副将送了他出去,只有百里霂仍拧着眉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沉思。就在其他人低声讨论起这个变故的时候,曲舜忽然走上前,问道:“方才提到的那位大都护蒋大人,莫非是原先的中书令蒋嵩?”“除了他还有谁。”百里霂嗤了一声,很有些不以为然。苏漓接口道:“听说他因为削夺泸晏王军权有功,加上如今宫中正受宠的蒋贵妃就是他的爱女,所以他现在的势力可说是炙手可热。”“若说这三个人,倒都与我有些过节,曹临执管兵部多年,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尚书令……”百里霂低声道,“当年他孙儿被我的侄子打聋了,看来这件事他是没忘。”“他们在这节骨眼上联名进谏,想必不过两个原因,”苏漓道,“倘若大将军真的杀了北凉大汗,平定北疆,这份功勋数百年来无出其右。到那时一旦回朝,声名地位都不可限量,如今的权臣们怎能安坐。更何况北疆之患与他们无干,每年有些小打小闹,总好过朝中多了一名劲敌,所以,他们宁愿拉一把北凉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只是想法,对于这些人来说,没有利益的事是不必去谋取的。乌兰是个聪明人,她想要获取将军政敌的名单想必并不难,而用于贿赂的金银想必也不会吝啬。”他望着百里霂,“为了钱财,也为了自己的权力,那些人必定会动用全部的势力给皇上施压,请他下一道停战的旨意,来阻止将军的北伐。”百里霂皱着眉点头:“你说得不错,依你看,如今我们应该拔营回城么?”苏漓看了左右一遍,突然露出些冷冷的笑意:“当今圣上虽然继位不过四年,不过从这些年的行事也能看出,这是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主。若是敢仗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辞,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算拿下了北凉原,恐怕日后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一名新晋的吴副将忍不住道:“苏参将的意思是让我们退兵?”“退兵?”苏漓一挑眉,“披肝沥胆这些年,诸位将士会甘心么?”“那你绕来绕去,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名性急的校尉嚷起来。百里霂突然抬起手掌,乱哄哄的四周霎时都安静了下来。他抬起头,环视了众人一圈,低声道:“四日后拔营。”看着他们疑惑的神色,他又加上一句,“依照原先军令,去格尔木河。”这次众人反应倒快,齐齐应道:“是!”在经过低头站在一旁的苏漓身边时,百里霂忽然停住脚步,低声问道:“你方才已料到我的决定了,是不是?”苏漓抬起头,脸上是略带狡黠的笑意,眼角弯弯的,有些少年时肆无忌惮的影子,却又很快收敛了,低头快步走出帐去。九月二十一,哲尔古。这一天是霜降,却淅淅沥沥地下起秋雨来,这样的天气不比在中原,湿冷的寒意丝丝缕缕地往骨头里渗着,大队的士卒踏过泥泞的草地,他们身上穿的大都是单衣。天色阴晦,连逐日赤金的毛色都显得黯淡了许多,它身后走过的地上印着蹄铁的踏印,却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了起来。刚刚路过的是格尔木河东岸中游的一个寨子,原先是大贵族赤兀尔的草场,现在赤兀尔带着年轻力壮的奴隶和牲口逃去了,寨子里只有妇人和孩子。这不是向大炎投降的部族,所以抢先冲进去的步卒们没有太多顾忌,该掳掠的一样也没有落下。等到大军全部赶到时,早已一片狼藉,而大将军竟也只是皱起眉头教训了几句,没有多加责罚。曲舜在离去时听着寨子里传来的哭嚎声,与昔日大炎百姓的痛哭并没有什么两样,然而这些年使他也明白了,战争无非就是吃人的野兽,尤其在这样的时候。大军的脚步在距离格尔木河一百里外的地方停住了,一直沉默的将军忽然转过头来,远远地喝道:“曲舜,一会由你领五千兵马,渡河。”所有人都吃惊地向曲舜看来,连曲舜自己也怔住了,他没料到自己接到的第一个军令就是渡河,而对岸是北凉王帐的所有兵马。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我跟你一起去。”苏漓说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可惜只能先带五千人,没有多余的船只。”“弓弩营会掩护你们渡河,”百里霂看着他,低声道,“登岸之后,不要与敌军蛮战,向西边丘陵处进发,你去过哈丹库仑,四周的地势应该清楚。”“末将明白。”曲舜在马上行了军礼,他虽然这么说着,内心却还是有些迷茫。格尔木河是雪山上流下的雪水汇集而成,河水湍急,此时遥遥望着对岸只有一大片灰蒙蒙的人影。“他们今天的主将是格日勒图,乌兰的丈夫,”百里霂在马上微微眯起眼睛,“早就听说过这人的勇猛,不过娶了那样的女人,再勇猛又有什么用。”曲舜策马到他面前:“将军。”“点好人马了么?”百里霂看向他身后,对着苏漓道,“你也要同曲舜一起去?”苏漓点了点头。百里霂收回目光,在曲舜的脸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