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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事!”茯苓刚吼完这一句,还没来得及喘气,谷浑泓的剑再次袭来。剑气极胜,若要挡下来还得拼内力,然而无法,茯苓正要去提刀去挡,一柄银色的剑刃在他之前挡住了谷浑泓的剑。茯苓惊愕抬头,去看那一身青衣的人,难以置信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来,你出事了怎么办?”颜烛将谷浑泓的剑刃挥开,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怒意,伸出一手扶住茯苓,看到茯苓身上的伤后,他语气又软下来,问道:“没事吧?”与颜烛一起来的,还有一人,同样着青衣,手持宝剑,已经两鬓斑白,但身形挺拔,眉宇间有一点浩然之气。谷浑泓看向眼前的人,勾唇笑道:“师弟,多年未见,西北的风可真大,没想到竟能吹得动你这座大佛。”常如松提着剑,语气淡淡道:“我来替师父清理门户。”“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二十年的同门之谊,一朝反目,后来的十多年里天各一方,情谊越散越淡,终于在今日剑刃相碰之时,被全部击碎。大漠之上石峰林立,谷浑泓与常如松剑刃相交,几十年前在霍山上,他们师兄弟三人,也曾执剑,在山上大片的青松翠柏里穿梭。岁月悠悠,已是物是人非。谷浑泓看过无数的武功秘籍,以为能集百家之长,未曾想,这些功法乱七八糟的加在一起,反而适得其反,他最后还是败给了常如松的。谷浑泓半跪在地上,他内力已尽,胸腔内多处创伤,一剑撑地,口里涌出鲜血,他咳了两声,看着不远处仍旧平和淡然的人。“师兄,我六岁入门,那时你已十岁,站在霍山的台阶上看着我,”常如松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近,缓缓道:“你从来都冷着脸,但那一日祭拜师祖的时候,下了雨,山路不好走,你牵着我,背着小师弟,如竹那会儿五岁,趴在你肩头哭,你还记得么?”谷浑泓抬头看了看天,正是晴空万里,湛蓝的天幕中,零散有几片浮云,他轻笑一声:“那时雨下得可真大,天上漆黑一片,我在西北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雨。”谷浑泓一向冷如冰霜的脸,少见的露出一丝裂缝,眼中的阴沉竟隐隐散去些许,透出点点微不可见的光,不过这点温情很快便消失殆尽,他道:“但那又如何?霍山再好,也不属于我,我以为找到了栖身之地,但你可知门内的弟子如何在背后羞辱我?”“你知道中原人如何称呼柔然么?他们把柔然叫作蠕蠕,像蠕虫一般智力低下,呵……”谷浑泓站起身,带着讥讽冷笑一声,道:“我在西北,他们叫我杂种,到了中原,别人又叫我蠕蠕,我做错了什么呢?我凭什么永远低人一等?”常如松默然,接着道:“这并不是你残害无辜的理由。”“我后来发现,既然改变不了,我就堵了他们的嘴,”谷浑泓的身形有些不稳,他的情绪缓下来,平静道:“反正只要我够强,我说一就无人敢说二,别人心里有再多不满,面上也要以我为尊,杂种又如何?蠕蠕又如何?他们照样要跪在我面前,向我遥尾乞怜。”谷浑泓站在石峰之上,他用剑指了指下面的通天教众徒,道:“弱者不无辜,弱就是原罪。”常如松怒道:“你这是魔怔了!师父是怎么教我们的?君子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谷浑泓嗤笑一声,“不争只有死。”谷浑泓把自己的剑捧在手里,用衣袖细细擦拭,剑柄上有一行小字,他抬头,看了看头顶湛蓝的天空,脸上无悲无喜:“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这么做,江湖上胜败兴衰都是常事,我技不如人,自是没话说,下地狱我也无惧无悔,见了师父,我再给他磕头吧。”谷浑泓握着剑,寒光一闪,鲜rou喷涌自脖颈而出。常如松叹了一口气,他走近谷浑泓,捡起那把沾满鲜血的佩剑,剑柄上那一行小字因为沾了血,清晰可见。只见上面写着:夫唯不争,故无尤。(注)此剑名为“无尤”,是当年师父所赠,希望大弟子郑如泉能处事如水,淡然不争,一生无过无怨。“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常如松苦笑着摇头,他们师兄弟三人,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大漠黄沙满天,热浪滚滚,千里之外的霍山,依旧是松柏常青。庭前花谢了,行云散后,物是人非。唯有一襟清泪。(注)另外一边,茯苓眼看谷浑泓倒下,心里终于长舒一口气。他握紧手中的龙牙刀,还差最后一个了,还差最后一个章庭生,茯苓的仇就报完了,那血色的噩梦即将走向尽头,他终于可以给爹娘、jiejie一个交代了。“茯苓?”颜烛察觉到茯苓脸色不太好,轻唤了一声。“我没事。”茯苓对颜烛摇摇头,他走到丁淮身边,去看丁淮怀里的丁月。丁月偷解药时被谷浑泓发现,重伤后与丁淮一路逃窜,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茯苓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女子,不知从何开口。“茯苓,我对不住你……”丁月剧烈的咳了几声,血液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悔,你曾那样信我,我却……咳咳咳……”茯苓开不了口,他不恨丁月吗?当然是恨的,十年前的事,丁月难辞其咎,他说不出原谅她的话来,可是事到如今,他也说不出恨她。沉默良久,茯苓终于开口,叫了一声:“丁月。”丁月看向茯苓,眼神有些失焦,气若游丝道:“能不能……别叫我丁月……再叫我一声、一声……”“小芸jiejie。”“好……”丁月的眼泪涌出来,仿佛沙漠里挣扎许久的旅人,终于抵达了绿洲,她露出一个笑容,缓缓闭上了眼。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扬,停在了这一刻,恍惚间,茯苓仿佛又看到了荠麦村里,那个身穿麻布裙的少女,站在一片青青的麦田里。那浅浅的梨涡,柔柔的笑意。丁淮抱着meimei,悲恸大哭,好一会儿,他勉强止住了泪,哑声道:“月儿,今日得偿所愿,你去之后,记得替我向爹娘带个好。”此时大漠风沙骤起,吹得人睁不开眼。有人一生都陷在风沙之中,踽踽独行,看不到前路的一点绿意,被风沙迷了眼,看不透世间冷暖,也未曾看清自己的内心。为一念而死,为一念而生,风沙最终会将一切都连同岁月掩埋。作者有话要说: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