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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茗郁郁寡欢,但和韩芬还是很亲。哪个十来岁的女孩能想到,自己的舅舅杀了自己的父亲,而mama帮助舅舅分尸呢?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易茗终于怀疑到了母亲头上。读大三时,易茗回家询问当年的失踪案。韩芬慌张逃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易茗说:“妈,是你和舅舅杀了爸。”韩芬当然不会承认,但她的反应对易茗来说,已经足以说明一切。窗外开始下雨了,雨水细密地砸在窗户上,像坚硬的石子,过不了多久就将把窗户砸穿。韩芬声音里的颤意越来越明显,肩膀耸得很高,“她不再认我这个妈,说我对不起她的父亲。她警告我,如果我再联系她,她就将我做的一切告诉警察。”柳至秦看着眼前这个不停颤抖的女人,眉弓往下压了压,眼中投下一片阴影。“她是铁了心要从我们的家庭中逃离,大四那年她被传销骗了,警察问我作为母亲,事前为什么一丁点不知道。我也惭愧,我也心痛,但她不让我接近她啊。”韩芬哭着说:“她已经不要我了,看在我生她养她的份上,她没有去告发我。”扬起脸吸了口气,韩芬又惨淡地说:“这些年我也习惯了,她不认我就不认吧,只要她开心,过得好,我就知足了。”柳至秦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但其实她过得并不好。”韩芬单手按着眼睛,几近无声地抽泣,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桌上砸出破碎的圆点。“去年底我偷偷来凤兰看过她。”韩芬哽咽道:“那时她还没有辞职。我在她公司底下,看到她下班,和同事一起出来,有说有笑的,我以为她过得很好。其实她不在我身边,我反而轻松。以前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易隆。她就是那次我被,我被……之后怀上的孩子。”和韩芬相比,柳至秦的口吻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变化,是种置身事外的冷静,“得知易茗出事,你第一反应就是你的亲弟。”“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了。”韩芬用纸巾捂着眼睛,“易茗要和我断绝关系,起初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但其实根本瞒不住,韩炯经常守在店里,问我易茗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再往后,易茗连春节都不回来,不问候,他就知道易茗知道了。”柳至秦说:“他想杀人灭口?”韩芬沉默很久,情绪在失控的边缘,“我不知道,但他就是那样的人,杀了一个不够就杀第二个,而且易茗是我被强暴生下来的,他觉得易茗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柳至秦让女警带韩芬去休息,自己去吸烟室点了根烟。如果韩芬的话大致属实,那么韩炯的确有很大的嫌疑。易隆这个案子现实来说,已经很难查了,缺少明确的物证,只有韩芬一个人的证词,而人证最容易掺假。韩炯有明确的动机,却也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先前在问询室,韩炯非常激烈地说,自己绝对不是凶手。柳至秦抖落一截烟灰,眉心越拧越紧。在情感上他不像花崇那么敏感,查案时花崇心思太细了,像一道道精神触须四处延展,发展成一张巨型的网。很多时候没有证据支撑,或者有明确的脱罪证据,花崇只要认为还有问题,就会抓住不放。这是一个刑警的直觉。他也有直觉,但他更相信证据。韩炯作案动机充足,也有能力,但是在易茗死亡时,他不在凤兰市。而证明他不在凤兰市的是旻前县的几个监控,这是他亲自查到的,不会出错。这案子如果放在以前,韩炯这条线他就暂时搁置了,孟队那边还没有完成易茗的人际关系排查,或许还会有新的线索,而且康生的作案嫌疑也更大。但是水上乐园的监控问题让他有顾虑。一个躲藏在黑暗中的人能够以他都无法追踪的方式改变监控,那韩炯那边的监控,是不是也被动了手脚?而且理论上说,韩炯即便通讯上查不出异常,还可以通过其他办法假手他人。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柳至秦走到窗边看了会儿,外面风雨瓢泼,下得路都快看不清了,也不知道旻前县现在怎么样了。花崇走之前给他说要去方龙岛,那边要是也下这么大的雨,那就绝对不能出航。柳至秦下意识拿起手机,又在心里笑自己多此一举。没谁比码头工人更会看天气,如果真是坏到开不了船的天气,码头都给封了,船一艘开不出。而且花崇又不是小孩子,他家成熟稳重的队长,还需要他唠叨两句?柳至秦把手机收了,找到孟奇友,把当初易隆的失踪案说了下。失踪案太多了,别说是当年的警力,就是现在的警力,其实也不是每一桩都调查得过来。孟奇友愣了会儿,有点尴尬地说,那市局得派人过去,查它个水落石出。柳至秦点点头,道了声辛苦,经过走廊上的窗户时看着风雨出了会儿神,忽然想,还是得唠叨两句。唠叨这种事往根儿上说,需要的其实不是被唠叨的人,而是唠叨的人本身。花崇什么都知道,是个可靠的队长,但再可靠也是他的家里人,这么大的雨下着,他能放心呢?得听听花崇的声音,嘱咐两句,听人在那边说“我知道了”,这心才能勉强放回去。不过电话还没拨过去,手机就响了,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名字让他扬了唇角。旻前县下暴雨了,码头封锁,花崇去看了一趟就回到派出所。岛上不去,暂时只能留着了。气还没喘匀,花崇就想到柳至秦,凤兰那边也下暴雨了吗?他没柳至秦那么多心理活动,电话想打就打。柳至秦接起来,听见那边说:“下雨没?”柳至秦笑了笑,“正想问你呢。”第97章神眼(13)海像是翻到了天上,浪变成浓云,彼此纠缠,风将它们撕扯成千片万片,拧出冰冷的雨。但太阳到底没有被淹没,倔强地从天边刺出些许光亮,投向大海,投向大地。花崇看着那浮尘一般的光,笑了声,“那你不主动点儿?非要我打给你。”柳至秦从窗边转过身,开始掰扯他们之间的那些歪理,“等待铃声响起也是一种乐趣。”花崇直来直去的,不接这招,“是吗?但你一般不开铃声,顶多振动,大部分时候静音。”柳至秦笑着唉了声,“重点怎么这么清奇?”花崇说:“因为某些人老是拿他的歪理糊弄我。”柳至秦说:“错怪某些人了。”“某些人现在还在狡辩。”花崇又说:“他就仗着他比我浪漫,会说些酸不溜秋的话。”“浪漫就是酸不溜秋啊?”“那不然?”“那你给我酸不溜秋一下?”花崇咳了声,“正工作呢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