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狗

    深春去，浅夏来。

    六月上午的阳光比五月要浓烈的多，耿铎一早就被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的阳光刺醒，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弯在还在梦里未醒过来的少女怀中，用自己毛绒绒长尾巴在少女腰上摩挲。

    jiejie的腰好滑。

    “嗡嗡嗡”

    “嗷呜”小狗在她耳边轻蹭。

    jiejie，来信息了。

    李洛轻轻从捷克狼犬毛发中抬起有些晕红的小脸，愣了两秒才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拿震个不停的手机。

    今天是比赛出结果的日子，永远有人消息比她快。

    夏清娴【洛洛，不愧是你，唯一一个一等奖！这下有好戏看了，段志孟只拿了三等奖，庆祝宴一定要来啊！等不及想看他脸上的表情了】

    她不意外这个结果，但庆祝宴是导师组织的聚会，拒绝不了，无疑会遇到李思。

    李洛重躺回纯白床单上，揪住悄悄埋进她双腿之间的小狗，也埋进黑暗被窝里，轻声问嘴唇湿淋淋的捷克狼犬，“jiejie拿奖了，高不高兴？”

    “嗷呜嗷呜！”

    高兴，画的是他，但有奖励吗？

    他还想再舔一舔，还没多少水呢。

    李洛听不懂只当它在祝贺她，拍拍它头，淡淡说道：“可以带你去国外了”

    要是还呆在阳州，就避免不了要回李家还要见到李万向他们，免不了再出现上次要她去公司的情况，让人厌恶的很。

    “嗷呜？”

    不亲亲了？

    捷克狼犬歪着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李洛，她好像很不想呆在这里，出去也好，到国外就没有烦人的别人，他要跟jiejie过二人世界！

    李洛推开贴在她身上的小狗，随意冲洗后换了身黑色长裙，戴上墨镜后牵着捷克狼犬去了墓地。

    “mama，我拿奖了，你会开心吗？”

    李洛坐在杜今石碑前，视线随远处被热风吹跑的几片在空中游璇竹叶漂浮，平淡地跟杜今聊天，像她没有离开，还在她跟前听着她叨叨絮絮说着每天有趣的事一样。

    她靠在石碑上，微闭着眼，回忆起以前mama还在时的画面。

    “我想去外面走走，伪装好累。”

    耿铎蹲在一旁伸出舌头吹风，平常他除了舔jiejie外不习惯伸出舌头，今天实在太热了。

    狗狗吐舌。

    李洛突然瞥见不断吐舌又收回去的捷克狼犬，明明长的威武又冷酷的模样，有时候做出的动作却这么可爱。

    她朝它招手。

    “过来，回家了。”

    烈日下，少女牵着她的小狗走下一节节台阶，小狗有时还要嗷嗷两声围着少女转几圈，少女冷笑着牵着狗越走越远。那几片在空中游璇的竹叶飘过李洛身边后落在了杜今石碑前，停留良久后又被热风带走，吹向远方。

    *

    两天后李洛牵着狗在阳州青露主办方展览馆里看着自己被挂在最中央的三幅作品。

    从左至右依次为《少女与狗·雪山》《少女与狗·沙尘》《少女与狗·老宅》。

    她站在最外围，听着不少惊叹，冷淡的仿佛讨论的不是她的画。

    “色彩、层次与情绪太到位了，我喜欢她这幅《雪山》，不屑一顾的表情太戳我，感觉在看垃圾一样，她旁边的狼狗嘴上还有血哎，不知道是不是染料，眼里的戾气太重，像是刚刚跟别的狼撕咬过，好霸气。”一位女生捂住自己胸口，激动说道。

    画布里，一身平肩黑色长裙的少女站在皑皑积雪上，她周围还有大小不一几圈狼狗脚印，天色入夜，少女半边潜入黑暗，任由浓墨黑发与裙摆被凌冽寒风吹在半空，眼神凛冽地看着前方，指尖点燃的香烟猩红一点，在她即将要完全融入黑暗的半边脸点亮。

    她的上方是棱角分明的雪山山顶，山顶左上方还有半轮被锋锐山顶线割裂的金阳，金阳与香烟一样红艳，远在天边被也金阳染成一片淡红紫色。

    画里的狼狗跟它主人一样高傲又冷酷，眼里没有褪去的狠厉被作者画了下来，露在外面尖锐的獠牙和嘴唇上还有没来的擦去的鲜艳血迹，像刚战胜的狼王，勇敢无畏地宣示这片土地与身后的少女都是它的。

    只有站在外圈的耿铎知道，他在那场撕咬斗争中，他是战败一方。

    “其实我更喜欢《沙尘》，少女和狗眼里的迷茫与探索配上一望无际的沙漠真是太配了，跟我们在人生中不断探索又前行一样，谁都会有迷茫，也谁都会选择继续前行。”

    一望无际旷野沙漠里，少女穿着芥黄色宽松长裙，浓墨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脸上也像被尘土亲密接触过一样变得泥黄无比，沙丘后是她一路走来的脚印，身边的狼狗也穿着一身芥黄色狗狗衣服，眼里散发着令人揪心的迷茫与无助。

    耿铎看到这幅画时，往李洛腿边靠近，用尾巴在她小腿扫了一圈，抬眸看向她，他没有战胜野狼，到达沙漠中看着没有尽头的旷野，陷入迷茫与失落，他是jiejie的狗却不能好好地保护jiejie。

    也在沙漠中跟着jiejie走了一天后，他越来越坚定，如果再来一次，他会保护jiejie，哪怕奉上生命。

    小狗眼里突来的坚定惹得李洛轻笑，她弯腰摸摸它的头，小声说道，“你平安就好，要永远陪在jiejie身边。”

    前排讨论不断，有不少人已经在讨论《大宅》。

    画中的少女穿着瓦松绿色旗袍，浓墨黑发挽在脑后，斜坐在老宅前石青板凳上牵着狗绳，狼狗嘴角咧开，清澈的眼里还有阳光的倒影，西落的余晖有几缕阳光透过老树照在少女和狗的笑容上，似春风般和煦，温暖人心。

    “没有人喜欢大宅吗？少女和狗的眼神好温暖，她好漂亮啊………”

    “是啊，这三幅我都喜欢，少女是同一个人但又好像不是…”

    “她身边的狗都是同一只，肯定是同一个人”

    “我听说有个画马的到处说他比这个作者厉害，去看看他画的怎么样？”

    “走走走，我也听说过，快去看看…”

    “我看过了，没有这个好”

    众人走后李洛牵着狗走至画前，《少女与狗·雪山、沙尘、老宅》依次排开，她静静地看着这三幅画，画里的是她，也不是她。

    16岁以前的她是捧在心里的公主，生活在美满又富裕的家庭，性格天真烂漫，骄傲善良。

    16岁后生活美满变成欺骗与谎言，她带着歇斯底里逃避到临州，独自站在迷雾中寻探两年。

    19岁的她回到阳州，当再次面对曾经逃避过的谎言时，选择披上冷漠的伪装。

    于她而言，《少女与狗》从左至右其实是《伪装、未知、真实》跟选择站在她身边的《捷克狼犬》。

    至于画的少女到底是不是她，不重要，她只知道她是李洛。

    “嗷呜嗷呜！”

    他jiejie画上的狗！骄傲！

    ——

    来喽，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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